“此岸的人不肯到彼岸去呢!不是不能,隻是因為他們不肯走,除非這花給他們引路,他們才肯走了。”那人含笑對曼殊道,“你是曼珠沙華。你是此劫的劫花。”
“所以都問你了,到底在說什麼……”曼殊皺眉道。
“創世有劫,其數九焉。”那人的聲音化作模糊的亂碼,“其一曰曇華……”
曼殊醒過來。她迅速的忘記了原來的夢,隻記得最後像是電視放到午夜,屏幕上出現一片雪花白。
奇怪,怎麼會想起電視的?她有多久沒有看電視了?隻看電腦。電腦上才沒有雪花白。
“怎麼了?”鬆華關心的問。
“怎麼了?”曼殊也反問。
“夢裏你很不安的樣子。”鬆華道。
“哦……”曼殊看前麵,忽然叫起來,“前麵都是眼睛!”
前麵已經是紅睛草原。
他們能看見紅睛草原,但暫時不方便過去。那裏已經是夜叉林主管轄的地盤。夜叉林主才不讓人隨便收割紅睛草原呢!
與其說他很寶貝紅睛草,不如說他很鄙視紅睛草,如他自己所言,紅睛有什麼好的呢?橄欖、蜂蜜、無花果,那才是火靈州最本質的好東西!所以,所有商人想來販紅睛的?先來販賣這些好東西再說!商人們拿他沒辦法,為了紅睛草,也隻好跟他捎帶著做其他買賣,無不埋怨他真是古怪。
曼殊等人在紅睛草原外先下來,看看苗頭。
他們打聽到一些意見,兩極分化嚴重,有的盛讚夜叉林主是英雄、不世出的明主,還有人怪他是大惡魔大惡棍太任性,不管怎麼說,他脾氣不平常就是了。
好在是他身邊有個女管家,很得他的信任。這女管家的脾氣還過得去。很多商人都是先跟這個女管家打交道。曼殊等人琢磨著,要不這樣,先想法跟女管家套上近乎,問問女管家的意見,如果實在不行,就算了,打道回府。如果還有一點可能,那就拜托女管家代為遊說?
曼殊這次出來,隨身背包裏是帶了好東西的。不但有通用的敲門磚:金子銀子。其他好東西也不少。譬如女性喜歡的珍珠玉佩、綾羅綢緞,應有盡有。
火靈州的紡織業並不發達。火靈州的女性是很喜歡水靈州的薄帛、絲綢、刺繡的。
曼殊等人就打算拿這些東西賄賂女管家。
女管家不是每天都來集市的。她定點兒來。算算時間,還有兩天。曼殊等人借這個時間走動走動。
一走動就發現,咦,有個地方關了好多女性!那些女性為什麼用“關”字,不是用“住”字?其實她們也不是囚犯!但她們就是像牛啊羊啊一樣,被關起來了。
曼殊關切的詢問這是怎麼回事。
回答是:哦,這是女奴,要販往南麵地州去的。
地州向來有蓄奴的風俗。
曼殊當即跳腳了、義憤填膺了,問怎麼能這樣!
她並不是刻意要往某些正義女主的路子上走,但在某些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她沒有選擇。
地州一直有蓄奴的風俗,其實也不算太壞的事兒……地州很多主子對奴仆是很寬厚的,一般不打,而且不能殺。無故殺了,也是要重罰的。正常人也不會殺。你見過哪個正常人閑著沒事殺馬殺騾子?又不是殺豬,為了要吃肉的。地州主子們養奴仆也不是為了吃肉不是?
這樣說起來,火州以前也是有蓄奴的,據說比地州還要寬厚。以至於許多小主子把自己奶大的奴婢看作是跟母親一樣可親的人,而且母親說不定還板起臉來責罵小主子幾句,而奴婢們卻隻有寬厚包容,於是這些小主子們長大了還飽含熱淚感激的歌頌兩句:啊,XX,我的母親!……之類之類。
這樣好、這樣有人情味的製度,如今在火州是廢除了。火州如今的主子們還雇下人們,是雇,不是買一個奴隸那種,像買牲畜一樣的買了。到底顧念著受雇者的基本體麵了。但有人說,人情味卻比從前少了。這實在是見仁見智的話題。
不管怎麼說吧,看曼殊跳腳,圍觀群眾就有種“聖母啊你發什麼神經”這種感覺。
曼殊深呼吸一口氣:“這些人怎麼回事就要被賣為奴?”
回答是:誰知道呢?可能是戰敗的吧,當場殺了也沒人救的,賣為奴麼,她們還能活命久一些。
“可是地州之外不是沒有奴了嗎?”曼殊又問,“怎麼可以把他們視為奴隸呢?”
呃,法理是這樣的:蓄奴不合法……
就是說,如果你是個想蓄奴的,又正好生活在風、水、火州,你想買個人來,錢付了,這個人在法律上不是你的奴隸,你想照奴隸主使喚奴隸一樣使喚他們,他們不聽。你訴諸法律保護,法律不保護你的權力。你要是勃然大怒,想親自揍他們一個臭死逼他們就範,那麼,他們是不是能反抗、你能不能真的揍到他們是一回事,更大的問題是,你把他們揍個臭死,犯法啊,法律要來管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