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殊站在煜琉麵前訥訥道:“呃……”
“沈氏。”煜琉道。
“啊?”曼殊完全跟不上他的節奏。
“華亭沈氏。”煜琉道。
曼殊想起小學時語文老師諄諄教誨:時間地點人物事件。
煜琉把地點和人物給出來了。事件呢?因果呢?曼殊很想宣布:這位同學罰你繞著操場跑十圈。
“隨便你去不去拜訪吧。”煜琉淡淡說完,就閉嘴了。再也沒解釋了。真的聽不聽、去不去,都隨便曼殊了!
曼殊要修正一下觀感!什麼叫他比寂瞳討人喜歡?
這兩個人惹人討厭的方式不一樣,但討厭的程度根本不相上下好不好!
……呃,不過煜琉真的不理曼殊了?
也不看穿曼殊身份,叫人來抓她?
曼殊不知所措。
煜琉好像已經厭倦了,問:“你還不走?”
“那個……”曼殊小心的問,“你看到了她的往事?”
煜琉懶得回答。
曼殊再問:“那你看到了我的?”
這次煜琉居然回答了。他道:“我不想看。”
真是字字千鈞。
他沒有說他懶得看,沒有說他忘了看,隻是不想。
為何不想?
卻是有意留一隙空間放曼殊去。
他根本看,就沒有故意放縱的問題。
他也知道看了之後,就可能背負上責任。
追究她的責任。
他不想背這樣的責任。
他根本無所謂這個世界會被曼殊傷害嗎?
或者他太相信曼殊不會傷害這個世界?
萍水相逢,他又為什麼有這樣的信任呢?
曼殊又是喜、又是詫,竟不知如何問他了:“你……我……”
“你不走麼?”煜琉道,“那末我走了。”
說走就真的要走。
“哎!還有一個問題!你不想回答就不用回答。”曼殊道。
煜琉沒有理她。
曼殊自己厚著臉皮問:“你為什麼把真明鑒給寂瞳?你不是討厭他嗎?”
煜琉真的沒有回答,就這麼走了。
曼殊訕訕的自己開解:好吧,這問題太敏感。煜琉又不喜歡像某些政客那樣打太極,保持沉默也是正常的吧!
正這麼想著,煜琉遠去的身影拋下了一句話:“他卻也不該毀在臭蟲們手裏。”
說到底,是煜琉看不起寂瞳的能耐,不相信寂瞳能自保,又看不起寂瞳的生活作風,覺得私生活這麼亂很容易找死。他討厭寂瞳,討厭到恨不能彈個響指把寂瞳擊碎。但寂瞳要碎也應該碎在他的手裏。畢竟是跟他齊名的心光、畢竟是能耐到煜琉最討厭的人的程度,如果不小心被什麼色狼給毀了,煜琉情何以堪?
是出於這種心態,他給了寂瞳一付真明鑒。
給吧,也不肯老老實實給。不肯提一個送字。他就讓人那麼隨隨便便拿一付真明鑒擱在寂瞳住的地方,一副“我不要了,你愛揀不揀”的姿態。
換了風靈州那位愛財第一的心光,看在真明鑒值錢的份上,也是非揀不可。換了地靈州那誨人不倦的心光,雖然絕不跟煜琉鬥氣,但會覺得煜琉這種小孩子使氣的心態不可取,為此也不會拿真明鑒,倒會親自捧著真明鑒給煜琉送回去,並要教煜琉一番送人禮物該有的禮貌道理。
不不,寂瞳既沒有那麼愛財、也沒有那麼好為人師的。
寂瞳靈活、任性、灑脫。
他收下了真明鑒,叫人給煜琉回贈一盞惘然釀。
煜琉如果不啜惘然釀,永遠不知道寂瞳給他的是什麼心情;如果啜了惘然釀,就是受用了他討厭的人的作品在體內;如果他直接封還給寂瞳,那寂瞳也就把真明鑒還給煜琉。
簡而言之,寂瞳愉快的把皮球踢回給了煜琉。
這還真像是寂瞳這種人會做出來的事!
煜琉聽到手下的回複之後,也靜了一會兒,才道:“是嗎?”
煜琉其實回應別人,一直都不很積極。他若不是心光,以這種反應速度,肯定會被人目為遲鈍、急得打死!但他既然是心光,說話慢,也是他的風度;字數少,也是他的特色。誰敢嫌棄、誰會嫌棄他!
對待寂瞳這一記妙擊,他也不過說了“是嗎”兩個字,也就丟下了。好像他從來沒聽說過這件事、又好像根本不在乎。
既然他不在乎,當然也沒有特意把惘然釀送還。
那惘然釀就一直留在他屋角生塵,而真明鑒則留在了寂瞳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