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琉怎麼會不知道曼殊的特殊之處。
就算沒有特意去看,他也能感受到曼殊不是一般人。她身上帶的,是禁忌的力量。
當煜琉說“禁忌”時,他不像一般人叫嚷著“可怕妖魔!”那些人太感情用事了。而煜琉,向來就事論事。
煜琉知道曼殊身上的力量,跟四靈之力有關,但是與靈民們的力量都不盡相同。她更像是大自然本身,沒有提純,力量在她體內就那麼自然的混雜融合著,可是按她力量的強度,又分明是提純之後才能達到的。
有些正統的人就此可能就罵起妖魔來了。煜琉卻覺得,力量隻是力量,你做什麼事才最重要。
當然,很多人覺得妖魔之力打開的必然是妖魔之門、踏上的必然是妖魔之路,必然是壞事了。煜琉卻覺得,力量是一把鑰匙,而門有那麼多、道路有那麼多,怎麼說呢?人不但連靈道不敢說領悟、連人道都未必能走正呢!何以就能去判斷妖魔的路呢?
就算天聖已經定下了妖魔該誅的論調,煜琉也並沒有很在乎!
他眼裏沒有看到曼殊該殺的事情,隻看到曼殊為了一縷必死的妖魂,傻乎乎的自己暴露在他麵前,這份心念,已經讓他不想殺曼殊了。
他抬抬手,放曼殊過去。
如果曼殊走上邪道,自有別人會收拾她。世上急著降妖除魔的高手多了去了,不差煜琉一個。煜琉對此很篤定。
隻不過黑發舞伎確實死得可慟。那顧城王,煜琉也知道,確有取死之道。他給了曼殊一個線索,看曼殊能不能給黑發舞伎報仇罷!
曼殊卻又巴巴的跑回來,居然用他上次放過她的事,要脅他再見她一麵!煜琉都不知道這邏輯是怎麼算的!
可是他居然真的把她放了進來。
雖然,看見她這張厚臉皮,他氣得都想笑:“拿流晨少主當跑腿的,威脅我開門,你算是頭一個。”
“凡事總要有頭一次嘛,”曼殊涎著臉道,“……嘎?流晨少主?”
流晨的少主是流晨淩,就是這次招待煜琉的主持人物,就是給曼殊傳話的那位。他是沒自己表白身份,曼殊竟然也沒意識到!
“好吧,”曼殊言歸正傳,“晨風的遺體要進流城了,可是我也許能讓他活過來哦!”
這話讓煜琉都驚愕。從未聽說死而複生!就算地靈州心光第一,能夠培植出生命的新芽,叫“慈懷煥新生”,但總不是真的起死回生。就算是妖魔說有生命的魔力,也要趁沒死時改造。死都死了這麼久了,怎麼還能救回來呢?
曼殊去拉煜琉的手。
煜琉不肯被她拉。
對曼殊,煜琉不算很討厭,但也沒有喜歡到可以拉手的程度。
曼殊隻好指著自己的心:“我這裏——”
煜琉放出焰觸。
曼殊但覺一暖,他的靈焰,已經代替他的手,輕輕碰上曼殊的心頭。
一觸,他立即縮手,臉上的表情幾乎可以說是大吃一驚。
煜琉感受到了晨風小豬的存在。
“怎麼樣?”曼殊急切的問,“如果讓他回到他的身體裏,他有可能活過來吧?”
煜琉靜默片刻,道:“還需要新生芽。”
地靈州第一位心光,名為穆甃,是女性,技能為“慈懷煥新生”,就是說可以培植出生命的新芽。
已經垂死的人,隻要還有一星生機,她就有可能喚出新芽來。
——咦,這麼說起來,春長老沒有流光,靠著穆甃喚起新生,不是也可以活下來?
連你都這麼想了,世上有多少人不是這樣想的呢?悉家這麼有能力、又行事穩健的人家,都會出一個救不回來的疑難病人,那世上無奈垂死之人將會有多少呢!
穆甃的煥新術,又不是說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隨隨便便給多少人用都可以的!她要花好多力氣,才能培出一棵新芽。完事後,要休息很久。為了避免她體力透支而死,她被地靈州像保護最珍貴的寶貝一樣重重保護起來——她也確實是地靈州最珍貴的寶貝。要知道,多少貴族萬一垂死,還想她救命的!——這樣一來,穆甃簡直是四靈州最難見到的人了。
再則說,煥新術也有局限。你想枯死的老樹,樹根又發出新芽,再長出一棵新的樹,這新樹難道就是老樹本身嗎?又或者已經是新的一棵樹?
用煥新術重生的人,雖然也有原來的記憶、也有原來的身體,但就好像從胎兒起重新生長過了一次一樣,跟原來的人會有偏差。如非萬不得已,最高的貴族們也不願意用煥新術來延續生命的。
因了這種種,悉家想都沒想過求助於地州穆甃。還是流光搭配踏傒卵來得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