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1 / 2)

何子宜啐了一口,走回客棧。鄭德夫正找他呢:“賢弟,我們午後就動身去黃河看看吧?你剛剛去哪了?”何子宜吭吭哧哧的說:“我,我早起忽然頭暈,出去透透氣,還是不舒服。我病了。你、你隻能先去吧,我好了就去找你。”

鄭德夫擔心的關照了何子宜幾句,也隻能自己出發了。何子宜悻悻然吐了口唾沫,走回房間,關好門,爬進床底勾出那團紙頭,打開了,等不及的瞄一眼,又心不甘情不願撇頭說:“這種事情,下不為例啊!”“我知道,我知道。”白狐吃吃的笑。

要說何子宜真是個有骨氣、有義氣的讀書人。這偷題舞弊的事,要不是狐狸使計策逼著,他是真不肯幹的。如今既然大姑娘逼上床、該脫的也脫了,他還大義凜然把題目稍微變個形式,假托是往年他人試擬的題目,給鄭德夫瞧瞧,好讓他心裏也有個底。

這哥兒倆學識功底紮實,又有了題,考得能不好嗎?都是名列前茅的。到金鑾殿給皇帝老兒“廷試”時,皇帝覺得鄭德夫關於水利的文章特別言之有物,還額外勉勵了他幾句。

這一下,何子宜心裏有點不平衡了:你瞅啊!考題是何子宜給鄭德夫的、讀書是何子宜讀得比鄭德夫認真、碰到稀奇古怪的事情時也是何子宜反應比較快,可這分數一出來,鄭德夫跟何子宜也差不多;皇帝跟前,還是鄭德夫比何子宜有臉,這叫人怎麼能服氣呢?現在那些官員都往鄭德夫那邊套近乎,誇他年青有為:幾句話能說得龍顏大悅,今後前途準保一片燦爛。掌管工部的錄事大人還幫他給吏部打了招呼,鄭德夫想去什麼地方鍛煉鍛煉,那是一定能優先考慮的!

相比之下,何子宜就比較煩惱了。他把來湊熱鬧拍馬屁的閑人們一骨腦兒全趕到了門外,一個人坐在房間裏發愁,不知道自己會被分配到什麼部門、擔當個什麼樣的官職——閑職、要職、肥職、廢職,這可差太多了!

心裏發著愁,嘴巴都變幹了,何子宜想喝口茶,叫了兩嗓子,書僮沒來,說不定也去鄭德夫那裏看熱鬧去了,反而是客棧東家的女兒清脆答應著跑了進來,提個鈞窯紅釉瓷壺,倒出一碗新煮的茶湯,笑道:“巧了,聽說這是上好的蒙頂茶,爹爹放了半年舍不得喝完呢,我偷偷給何相公您煎了一壺,剛煎好,相公您嚐嚐?”

何子宜聽得心底又是暖、又是酸,嘴巴裏不由自主的問:“你不去鄭公子那邊巴結嗎?他比我靈光,以後說不定是皇上麵前的大紅人呢!”

誰知這女兒把小圓臉一沉:“怎麼我們款待客人是看誰尾巴翹起來了、就要趕著去巴結的嗎?”何子宜自悔失言,正要賠笑,這女兒卻悄悄湊過來,道:“其實鄭相公有啥好的?長得像個民夫。要奴家看,還是何相公您英姿勃發,以後一定前途無量。女孩子要是能跟著您,那才叫放心!”

這話已經夠肉麻啦,而且女孩家的香氣還在他耳朵邊輕輕的吹啊、吹。何子宜心頭麻、骨頭癢,不覺動手動腳起來。而這女兒半推半就,兩個人就在房間裏成了好事。

事畢起來,匆匆穿好衣服,何子宜還摟著她賭咒發誓,說日後絕不負她,門外忽連聲價喊起來:“何相公!何子宜相公在嗎?”

何子宜不知出了什麼事,唬得麵如土色。那女兒跳起來,從後麵溜了。一夥人搶進門來,穿的是家丁服色,麵料剪裁都極好,進得門來更不打話,簇擁著何子宜就往外走。何子宜慌張問:“怎麼回事?”這夥人也不解釋,笑嗬嗬道:“您到府裏見了我們老爺就知道啦!”鄭德夫正送一位小官吏出門,見到何子宜一陣風被人劫上轎子抬走,也嚇一跳:“這是怎麼了?”那小官吏卻認得,吐舌頭道:“那不是相爺家的轎子!怎麼來這兒抬人了?”立刻搖搖擺擺跑開,大約是打聽消息去,袖子在身子兩旁一擺一擺,像肥鴨子的翅膀。

何子宜被抬進相府,卻是相府小姐招親。他一跤跌進青雲裏。外人也不知他心裏是怎樣想的,總之再見到他,已然是春風滿麵的新貴一名。

鄭德夫仍然是治河,且提出了“泛濫法”,意思是說堵不如疏。而黃河每次衝泛,其實也帶來了大量的肥沃泥沙。與其在兩岸築堤、堤外任百姓居住,水一衝垮堤岸就要倒黴,還不如在兩邊劃出泛濫區,這一帶就是不讓人居住了。讓上流的肥水衝下來,兩岸的泛濫區可以成為濕地甚或是雨林,生長繁衍出大量物種,可以為人取用。也可以用風靈術將泛濫區的沃土取去作肥料,還可以在泛濫區種莊稼,因土肥沃,必有好收成,卻是因每年都可能被淹,故不能種多年生的,隻是一季一收的,已然獲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