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不停的發抖,是因為憤怒也是因為恐懼。畫紙掉進水裏,就毀了。現在畫上是什麼東西,根本看不出來了。葛家對下人一向嚴苛,如今闖下大禍,她喜兒有幾顆腦袋都不夠葛財主砍。
縱然她不該私自開了盒子竊看,但是她也隻是想偷看一眼,馬上就完璧歸趙。
若不是這個男人騎著馬出現,惹出那陣該死的風,她也不會失手將寶畫掉進水裏。
說來說去,全是這個男人的錯。怒火在胸間翻騰,她緊咬著唇。
“你賠我!”她大叫著,奮力向前討公道。
那男人坐在那匹高大得嚇人的黑馬背上,又背著光,讓喜兒難以看清他的麵目。
她隻能看到男人身上所穿的衣裳,雖然式樣簡單,料子看起來卻很不錯,連馬鞍都精致,看起來似乎是富貴人家出身,也不知賠不賠得起畫。
“多少錢?”鬆華問。他不想多事。
喜兒報了個數字。
“訛人?”鬆華一哂,打算走了。
喜兒急得頻頻跺腳。“你這個人怎麼不講道理,明明是因為你,我的寶物才會掉進河裏的,你怎麼可以不負責任?”因為挫敗,淚花在她眼中打轉。
寶物被毀了,她回去會被葛老爺責打,而以老爺錙銖必較的鐵公雞性子,她大概會被活活打死。
“你手中那塊破布要真的是寶物,怎麼可能會出現在河邊,又怎麼會在
你這個荊釵布裙的小丫頭手上?”鬆華一勒馬韁,馬蹄踢動幾下。黑馬從鼻孔
裏噴氣,傲慢的睨著眼前的嬌小身影。
喜兒的臉微微一紅,氣勢馬上弱了下來,若不是貪看絲絹,妄想著要識
字,寶物也不會被毀。“我隻是想偷偷看一下,結果……”癡心妄想的下場,就是萬劫不複。想到此處,淚珠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不聽話的直往下掉,****了柔軟的草地。
雲是雲,泥是泥,她真的不該妄想什麼,這輩子就隻能是個奴才……
鬆華正準備策馬奔馳,不打算再理會眼前的年輕女子,卻因為她哭得這麼傷心,隻好丟下一錠銀子:“拿去吧!”
如果是訛人,這也算回票率吧。
然後他就去葛家報仇了。一時手重,把人都打死了。反正都是一窩子壞蛋,他也沒覺得有什麼了不起。打死了就打死了!好在他沒有露出真麵目,打死之後再跑了就成了。結果官府追究,發現喜兒沒死,名畫失蹤,她手裏還多了一錠銀子,懷疑她跟此事有關,想跟她問個究竟。
鬆華隻好再次喬裝打扮回去,留字號稱自己是什麼什麼強盜,過路殺人,跟他人無關。
這樣一來,喜兒該放了吧?不!葛家親戚認為她是個掃把星,要把她賣進妓院。
於是街道上傳來令人心憐的哀求聲,行人紛紛回頭看發生了什麼事。
原本擁擠的人群讓開了一條道路,冰寒著臉的男人粗魯的扯著手中的麻繩,而繩索的彼端,是一名穿著粗布衣裳、小臉上淚痕交錯的年輕女子。
“王大哥,求求你放過我,我不要到青樓去,我不要——”喜兒不停的搖頭,棉布鞋在地上踢動著,衣衫但因為掙紮而淩亂。
王拓對她的懇求充耳未聞,不耐於她的一再掙紮,奮力的一扯繩索,逼得她前進:““別不知好歹,你能保住一條小命,就該感謝老天了。如今隻是把你賣去青樓,沒把你打死,這樣還不知心懷感激嗎?”說著,過度用力的一拉,喜兒摔跌在堅硬的石板地上,手腕仍被粗麻繩捆綁著,如今這麼一摔,腕間的疼痛像是有火在燒一般。
“王大哥,求你看在我們一起長大的份上,讓我回去吧!”她哀求著,巨大的恐懼讓她不停喘息,青樓的門愈來愈近,就如同巨獸的血盆大口,準備將她吞噬。
“喜兒,你認命點,這是你的命。說到底,誰叫你沒保護好那畫?如果保護好了,就一點事都沒有了,不是嗎?你當不好下人,受罰也別怪誰。”他實話實說,冷著一張臉。縱然對喜兒有些許的憐惜,但他也隻是個奴才,要是沒完成主子的交代,賣了喜兒領到銀子,上頭不會饒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