耒陽城蕭尚書府。

沈幽若扶著寧如煙在蕭府門口下了馬車,正準備進門的時候,不遠處響起了一個聲音:“皇上口諭,宣濟慈山莊沈莊主入宮覲見!”

寧如煙神色微變,轉頭就看到一個老太監帶著幾個宮裏的侍衛到了跟前。

“這位便是濟慈山莊的沈莊主吧?”老太監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蒙著麵紗的沈幽若,聲調怪異地說,“跟雜家走一趟吧!”

“餘公公,不知皇上宣召沈小姐,是……”寧如煙定了定神,從荷包裏麵取出一張銀票,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時候朝著餘公公遞了過去。

餘公公嗬嗬一笑,卻對著寧如煙搖了搖頭,並沒有接寧如煙遞過去的銀票:“蕭夫人放心,沈莊主從北漠國來,皇上不會為難她的。”

寧如煙心中微沉,她隻是想從這餘公公口中打聽一下厲嘯天為何突然找上了沈幽若,可看餘公公的態度,似乎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蕭伯母不必擔心,厲皇召見,我去去就來。”沈幽若神色平靜地看著寧如煙說。

寧如煙微微點頭:“那幽若你快跟著餘公公去吧。”

看到沈幽若一個人上了宮裏來的馬車,寧如煙微微皺眉,轉身進了門。

剛進門,就看到蕭源啟站在門內看著她。寧如煙神色有些不安:“相公應該都聽到了,不知皇上突然召見沈幽若所為何事。”

“回去再說吧。”蕭源啟握住了寧如煙冰涼的手。他們不是在擔心沈幽若遇到了麻煩,而是在擔心沈幽若會給他們找麻煩……

天厲國皇宮禦書房。

厲嘯天正在批閱奏折,太子厲宸風靜靜地坐在一邊喝茶,父子倆一時沉默無言。

“啟稟皇上,濟慈山莊的沈莊主到了。”

聽到門外傳來的稟報聲,厲嘯天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厲宸風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進。”厲嘯天的聲音。

門開了,餘公公躬身對著沈幽若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沈幽若抬腳進了禦書房,身後的門很快關上了。

“濟慈山莊沈幽若,參見厲皇陛下,厲太子殿下。”沈幽若不卑不亢地對著厲嘯天和厲宸風行禮。沈幽若本是北漠國的人,濟慈山莊也是隸屬於北漠國管轄的一個勢力,所以沈幽若見了厲皇和厲宸風並不需要行跪拜大禮。

“沈莊主請坐。”厲嘯天目光幽深地看著沈幽若。沈幽若一進門就把麵紗給揭了,並沒有故弄玄虛。

沈幽若落座,正好就在厲宸風的對麵,厲宸風對她微微一笑說:“沈莊主派人送給本宮的信,本宮已經看過了。”

“多謝厲太子。”沈幽若微微垂眸。

今日一早,沈幽若的隨從梁伯暗中帶著沈幽若寫的一封信,去了耒陽城的太子府,見到了太子厲宸風。

厲宸風看過沈幽若寫的信,進宮稟報了厲嘯天,才有了厲嘯天宣召沈幽若進宮這件事。厲宸風知道,沈幽若是在感謝他給了她一個麵見厲皇的機會。

“沈莊主在信中說,要麵見父皇,送上一份大禮,現在沈莊主已經見到了父皇,無需再賣關子了吧?”厲宸風看著沈幽若問。沈幽若的信裏麵隻說她求見厲皇,有一份大禮要送給天厲國,並沒有說其他。

厲宸風選擇給沈幽若這個麵聖的機會,其實主要是看了沈幽若的身份。一來沈幽若掌管著濟慈山莊這樣特別的勢力,二來沈幽若是北漠國的人,她突然來到耒陽城,說要送一份大禮給天厲國,厲宸風直覺不會是小事。

沈幽若神色平靜地說:“厲皇,厲太子,本莊主要送給天厲國的,是濟慈山莊。”

厲嘯天和厲宸風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訝。厲嘯天依舊沒有開口,厲宸風微微一笑說:“沈莊主莫不是在說笑?難道沈莊主打算帶著濟慈山莊投奔天厲國?我天厲國自然是歡迎的,隻是沈莊主總要給我們一個理由,或者說,沈莊主是以此為條件,對我們有所求?”

沈幽若微微點頭:“厲太子心智過人,我不敢向厲皇和厲太子提什麼條件,隻是有件事,希望厲皇陛下能夠成全。”

“哦?沈莊主有何事需要朕成全?不妨說來聽聽。”厲嘯天神色淡淡地說。

沈幽若從袖中拿出一樣東西,給厲嘯天和厲宸風看過之後,就放在了手邊的桌子上:“厲皇和厲太子應該認得這是何物。”

“蕭家神醫令。”厲宸風唇角微勾,“沈莊主的來意,本宮倒是真的看不懂了。據本宮所知,已故蕭老神醫和沈莊主的外祖是知交故友,沈莊主一來耒陽城便住進了蕭家,假如沈莊主是對蕭家有所求,似乎都不需要這枚神醫令才是。”

“厲太子,這枚神醫令,是蕭爺爺交於我外公的定親信物。”沈幽若神色平靜地說。

厲嘯天微微愣了一下,厲宸風神色有些驚訝地說:“沈莊主的意思是,你與蕭王有婚約?”

沈幽若微微點頭:“正是。”

厲嘯天和厲宸風對視了一眼,厲嘯天神色淡淡地說:“沈莊主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蕭王和東陽國安平公主的和親已經無可更改。”

“我知道。”沈幽若再次點頭,“我無意破壞天厲國與東陽國的聯姻。”

“沈莊主不妨直接表明來意吧!”厲宸風看著沈幽若說。

“我本與蕭王有婚約,如今蕭爺爺和我外公都已經不在了,蕭家已將蕭王逐出家門,所以無人為我做主,我便隻能求厲皇和厲太子成全了。”沈幽若神色平靜地說,“我心慕蕭王,隻求嫁給他,不做正妃也無妨,我的嫁妝,便是濟慈山莊。”

傍晚時分,依舊不見沈幽若從宮中回來,寧如煙越發覺得不安。沈幽若昨夜剛來,倒是好說話,結果今日直接進宮去見厲嘯天了,寧如煙總感覺沈幽若來者不善。可蕭源啟說,讓寧如煙不必擔心。

“娘。”蕭心悅走了進來。

“心兒,你總算回來了。”寧如煙拉著蕭心悅在她身邊坐下,看著蕭心悅問,“心兒,你可把事情跟蘇家小姐說了?她怎麼說?”

“娘,那個沈小姐好生過分!”蕭心悅板著臉說,“她手裏拿的信物,根本就是假的!”

“心兒你說什麼?”蕭源啟大步走了進來,顯然聽到了蕭心悅的話,麵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爹,娘,你們聽我說。”蕭心悅神色認真地把今日見到蘇綺和穆妍之後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寧如煙和蕭源啟。

寧如煙皺眉:“沈家這是什麼意思?”

蕭源啟冷聲說:“信物既然是假的,這門親事,我們蕭家不認!”所謂定親信物,物還在,才有信。如果信物不在了,親事便也不存在了。

“爹,娘,我剛剛回來的時候聽說沈幽若進宮去了?”蕭心悅看著蕭源啟和寧如煙問。

寧如煙微微點頭:“是,不知道她意欲何為。”

蕭心悅小臉認真地說:“嫂嫂早就猜到她要做什麼了,爹娘放心,我絕對不會讓她得逞的!”

聽到蕭心悅第n次提起“嫂嫂”這兩個字,蕭源啟微微皺眉,看著蕭心悅說:“心兒,不要忘了,蕭星寒已經被逐出家門了!”

蕭心悅嘻嘻一笑說:“爹,我明白的,我隻當著你們的麵說,出去在外人麵前,絕對不會說的!”

蕭源啟神色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老爺,夫人,宮裏來人了。”

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蕭源啟神色一凝,站了起來。

來的還是那位餘公公,而他傳了厲嘯天的口諭,宣召蕭源啟攜妻女入宮覲見。

一家三口很快出門上了馬車,寧如煙看了一眼蕭心悅,皺眉問蕭源啟:“相公,就算有什麼事,皇上找你去就行了,為何要求我和心兒也一同入宮?”

蕭源啟微微搖頭:“不要擔心,不會有事的,你們隻需要記住一點,蕭星寒已經被逐出蕭家了,其他的,該說什麼說什麼,不必緊張。”

蕭心悅握著寧如煙的手說:“娘,你放心吧,我知道那個沈幽若想做什麼,皇上找我們正好,到時候我會讓她後悔的。”

就在蕭源啟和寧如煙帶著蕭心悅入宮的時候,蘇霽也收到了厲嘯天的口諭進了宮,而與此同時,身在驛館中的東方紫煜,還有身在蕭王府的蕭星寒,都往宮裏來了。

夜色降臨,天厲國皇宮之中,一場人數不多的小宴,即將開始。

厲嘯天坐在上位,厲宸風坐在下方,他正對麵,坐著的是神色莫名的東方紫煜。

厲宸風下手是一身白衣的沈幽若,沈幽若正對麵是蕭星寒的位置。

蕭星寒依舊是一身墨袍,臉上那張銀色的麵具已經多年沒有摘下來過,露在外麵的雙眸幽寒如冰,讓人不寒而栗。沈幽若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在蕭星寒身上,蕭星寒卻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她一眼。

蘇霽來了,對著厲嘯天和厲宸風行禮過後,就在蕭星寒下手坐了下來,眼觀鼻鼻觀心,神色平靜至極。

最後到的是蕭家一家三口,蕭源啟走在最前麵,寧如煙和蕭心悅跟在他後麵。

“微臣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蕭源啟跪地行禮,寧如煙和蕭心悅也跪了下來。

“蕭愛卿平身。”厲嘯天微微一笑說。

看著蕭源啟帶著妻女起身落座,厲嘯天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蕭星寒。

從蕭源啟出現,厲宸風的目光就一直放在蕭星寒身上,因為他和厲嘯天之所以讓寧如煙和蕭心悅也一起來,就是想看看蕭星寒會有什麼反應。

讓厲宸風失望了,蕭星寒坐在那裏,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塑,就連眼神都沒有任何變化。

“不知厲皇找本宮來,所為何事?”東方紫煜有些不解地問。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厲嘯天在這個時候舉辦一場這樣奇怪的宴會,那個沈幽若還是東方紫煜根本不認識的人,他不知道厲嘯天意欲何為。

“東方太子稍安勿躁,朕要先向諸位介紹一個人。”厲嘯天笑著說,話落看向了沈幽若,“這位是北漠國濟慈山莊的沈莊主,想必諸位都有所耳聞。”

東方紫煜微微點頭:“本宮聽說過沈莊主的名頭。”

“今日請諸位來,是有關蕭王的親事,要跟諸位商議一下。”厲嘯天微微一笑說,“沈莊主,把那樣東西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沈幽若微微點頭,拿出了那枚神醫令,讓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蕭星寒冷漠如斯,蘇霽淡定如常,東方紫煜的神色卻變了:“沈莊主這是什麼意思?這和蕭王的親事有什麼關係?”

“東方太子應該知道,已故的蕭老神醫和濟慈山莊的沈老莊主是知交故友,當年蕭老神醫和沈老莊主做主,定下了蕭王和沈莊主的親事,這枚神醫令,便是信物。”厲宸風微微一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