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
這是蕭星寒和穆妍第一次在一起過年,事實上他們從初遇到現在也不過大半年的時間而已。這數月時間裏,發生了很多事情,一樁和親把他們栓到了一起,可真正讓他們的心走到一起的,卻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緣分。
拓跋嚴從宮裏回來的路上就有些昏昏欲睡,回到蕭王府之後被青木送去休息了。蕭星寒和穆妍也沒有守歲的打算,因為子時過後是初一,穆妍便會再次全身無力。
穆妍本來不想浪費一顆玄黃丹,可是剛過子時,穆妍還沒睡著,青木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主子,夫人,獨孤傲那邊出事了。”
穆妍從枕下取出玄黃丹,一顆入口,身體很快恢複如初,她和蕭星寒一起穿好衣服出了門,去了蕭王府的地牢。
地牢裏麵,獨孤傲正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血,全身抽搐不止。依舊蒙著麵紗的秦箏眼神無措地抱著他的頭,像是不知道要做什麼。
秦箏猛然轉頭,看向了站在門口的蕭星寒和穆妍,聲音急切地說:“求求你們!救救他!”
穆妍微微抬手,正要進去查看情況的青木停下腳步,看著穆妍一個人神色平靜地走了進去。
“秦姑娘,值得嗎?”穆妍低頭看著秦箏和吐血不止的獨孤傲問。
秦箏眼底閃過一道寒光,猛然放開獨孤傲,揮掌朝著穆妍打了過來!
秦箏的掌風之中還夾雜著暗器,因為她隻是被拿走了琴,並沒有被搜身。
穆妍腳步微轉,避開了秦箏的攻擊,在秦箏伸手朝著她抓過來的時候,神色平靜地反手朝著秦箏打出了一掌!
看似綿軟無力的一掌,秦箏並沒有重視,隻是當掌風落在她身上,她身子一晃,一口血染紅了臉上麵紗,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原本躺在地上吐血的獨孤傲突然眼神一凝,一躍坐起朝著穆妍打了過來。可惜他的雙手雙腳依舊被玄鐵鎖鏈束縛在地上,這讓他的行動大大受限,他全力的一掌,穆妍隻是側身便輕鬆避開了,與此同時,穆妍急速逼近了秦箏,伸手就捏住了秦箏纖細的脖子!
“獨孤傲故意把自己弄出內傷,引人前來,屆時秦箏趁人不備,偷襲得手,手中隻要握住一個人質,便可帶著獨孤傲逃出生天。”穆妍聲音冰冷地說,“兩位,我說的對麼?隻是你們沒想到,來的並不是青木自己,但你們的計劃一旦開始,便無法回頭了,是不是很失望?”
獨孤傲神色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嘴角還有一絲未幹的血跡。而秦箏那染血的麵紗依舊戴在她的臉上,看起來頗有幾分妖異。
穆妍曾經交代過青木,這邊如果有什麼異動,第一時間稟報她和蕭星寒,不要跟獨孤傲和秦箏有任何近距離的接觸,以免被他們算計。
秦箏自以為她沒有被搜身是穆妍大意了,事實上這是穆妍故意的。秦箏的身上不可能沒有暗器,穆妍很清楚這一點,卻沒有動秦箏,就是想看看她和獨孤傲會做什麼。
假如隻有青木一個人過來查看情況,毫無防備之下秦箏是有可能得手的,可惜來的並不是青木自己。在看到蕭星寒和穆妍的時候,秦箏就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當穆妍一個人靠近他們,秦箏就隻有一個想法,必須抓住穆妍,否則將會一敗塗地!
最後,秦箏和獨孤傲的計劃,被穆妍輕鬆破解,他們以失敗收尾,現在的境況,比起之前還要慘。
穆妍猛然放開秦箏的脖子,秦箏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卻依舊擋在了獨孤傲麵前,眼神冷厲地看著穆妍說:“你為何會知道我的名字?”
先前蕭王府的人隻管秦箏叫秦姑娘,聽起來就是琴姑娘,如今穆妍直接叫出了秦箏的真名,讓秦箏心中震驚不已。因為那個名字,知道的人極少。
穆妍唇角微勾,看著秦箏似笑非笑地說:“你猜我是怎麼知道的?”
秦箏眼神一變再變,一個名字脫口而出:“慕容恕!”
“聰明。”穆妍很淡定地說。
“卑鄙!”秦箏這句是在罵慕容恕。
穆妍微微搖頭:“非也。秦箏,你應該知道,慕容恕也隻是告訴了我們你的名字而已,就算知道了你的名字,也不會讓你的處境變得更加糟糕。而且,慕容恕還求我們,說讓我們無論如何留你一命,他對你也算仁至義盡了。否則,我殺了你,留著獨孤傲,最後結果也是一樣的,你說呢?”
秦箏眼眸微黯:“慕容恕跟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自己人。”穆妍唇角微勾。
秦箏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樣子。而獨孤傲垂著頭坐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秦箏,我答應了慕容恕,要留你一命的。”穆妍意味深長地說,“青木,去把小天兒叫過來。”
秦箏無動於衷,在莫輕塵出現,按照穆妍的吩咐,要把秦箏單獨帶走的時候,秦箏猛然瞪大眼睛看向了穆妍:“你要做什麼?”
莫輕塵毫不憐香惜玉地押著秦箏,秦箏全身都在掙紮:“穆妍,你到底要做什麼?”
“非要我把話說得很直白麼?”穆妍唇角勾起一個危險的弧度,“你們兩個人,留一個活口就夠用了,我答應了慕容恕要留你一命,至於獨孤傲,活著沒有任何價值了。”
“走!”莫輕塵冷哼了一聲,提著秦箏就要出去。
秦箏掙紮著轉頭,看著穆妍一步一步靠近了獨孤傲,穆妍手中的刀在地牢之中發出幽寒的冷光,滿是殺意。
“不!”秦箏厲聲說,“你不能動他!不要殺他!”
“閉嘴!”莫輕塵冷聲說著,提著秦箏繼續往外走。
“放開我!你們不能殺他!求求你們!不要殺他!”秦箏語無倫次地說。
就在莫輕塵提著秦箏即將出地牢的時候,聽到了穆妍清冷的聲音:“站住。”
莫輕塵提著秦箏轉身,秦箏就看到穆妍的刀抵在獨孤傲的脖子上,刀尖已經割破了獨孤傲的皮肉,一絲豔紅的血流了出來。
“秦箏,現在給你一個機會,說出我們想知道的事情,我就考慮留著獨孤傲的性命。”穆妍冷聲說。
“師妹!不要被她騙了!不要管我!”獨孤傲看著秦箏大聲說。
穆妍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的刀緩緩地往裏推,獨孤傲神色痛苦地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秦箏在猶豫,她一方麵覺得這是穆妍故意設計在逼她招供,可另外一方麵,穆妍的手段極狠,根本沒有給她選擇的餘地。秦箏不敢去賭,因為輸了,輸掉的便是獨孤傲的性命!
“我說!”看著獨孤傲脖子上的那個血洞,秦箏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你們放了他!我說!”
“師妹!你敢說一個字,我就立刻咬舌自盡!”獨孤傲顯然比秦箏更狠,尤其是對他自己。
穆妍伸手就把獨孤傲給打暈了,然後看著秦箏神色平靜地說:“給你一個機會,一天時間,把該說的說了,否則明日我會把獨孤傲剁了,送到你麵前!不要懷疑,我會說到做到!”
“我怎麼知道你不會殺了他,卻騙我說他還活著?”秦箏的聲音說明她心理已經崩潰了。
“你不會知道,我也不需要向你證明。”穆妍冷笑,“你想賭我是否善良,會不會真的殺了他?那你盡管賭,我奉陪到底!”
秦箏看了一眼獨孤傲的慘狀,神色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不再掙紮,任由莫輕塵提著她離開了地牢。
“青木。”穆妍叫了一聲,原本在隔壁暗室觀望的青木瞬間出現在穆妍麵前。
“給他療傷。”穆妍神色淡淡地說。
“夫人是一開始就算好了一切吧?”雖然是疑問句,青木卻用了肯定的語氣。他在想,從穆妍決定一個人靠近獨孤傲和秦箏開始,恐怕就算好了之後的每一步。
假如穆妍和蕭星寒一起進入地牢,獨孤傲和秦箏必然會選擇放棄他們的計劃,因為沒有任何勝算。穆妍自己進去,秦箏毫無疑問會選擇對穆妍出手,試圖劫持穆妍,一旦成功,他們便可逃出生天。
穆妍並沒有把秦箏的武功放在眼中,而手腳被束縛的獨孤傲實力更是大打折扣。當穆妍打得他們兩人毫無招架之力,首先從實力上已經擊潰他們了,讓他們知道他們無路可逃。
然後穆妍刻意叫了秦箏的真名,果然引起了秦箏的注意,借此機會,穆妍讓秦箏知道,她的朋友慕容恕和穆妍是一夥的,而慕容恕的性格秦箏是了解的,穆妍說慕容恕求她無論如何留秦箏一命,這本就是事實,而秦箏一定會相信。
此時,穆妍叫來莫輕塵帶秦箏離開,給秦箏的暗示是,她要除掉獨孤傲了。
在秦箏和獨孤傲的關係之中,目前很明朗的一點是,秦箏在乎獨孤傲,比獨孤傲在乎她多得多。所以假如抓了秦箏威脅獨孤傲,獨孤傲未必會妥協,但獨孤傲性命攸關的時刻,秦箏一定會妥協!
穆妍的狠,讓青木都歎為觀止,假如他是秦箏,他也得崩潰。占據優勢地位的穆妍,從身體到心理步步為營擊潰了秦箏,讓秦箏無從選擇,隻能低頭。
“新年見紅,大吉大利。”穆妍聲音平靜地說著,轉身出了地牢。獨孤傲這樣的人,放出去定然是禍害,因為他對殷氏一族的忠誠到了視死如歸的地步。穆妍狠,是因為她一旦心軟,對獨孤傲寬容,就是對神兵門不負責任。易地而處,獨孤傲一定會比穆妍更狠。
聽到穆妍的話,青木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趕緊開始給獨孤傲療傷了。穆妍平時的樣子太具有迷惑性了,在這種時候,青木總會深刻認識到,如果說他家主子是閻王,那他家夫人就是修羅,天造地設的一對。
莫輕塵把秦箏帶出地牢之後,關進了他自己的院子裏,把秦箏結結實實地綁了起來。
莫輕塵繞著秦箏走了幾圈,終於發現什麼地方不對勁了:“整天戴個麵紗,你是長得有多美?”
莫輕塵話音未落,已經伸手揭掉了秦箏臉上的麵紗,然後微微愣了一下。秦箏五官非常出色,假如沒有左臉上那道寸長的傷疤的話。那道猙獰的傷疤像是很久之前留下的,讓她的臉一邊看著像天使,一邊像魔鬼……
“醜八怪,怪不得要戴麵紗!”莫輕塵把秦箏染血的麵紗扔在地上,然後拎來一把椅子,在秦箏麵前坐了下來,看著她說,“不想讓你的情郎死的話,你可以開始說了。”
秦箏垂著頭,閉著眼睛,像是毫無知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