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國繁星城的天厲國驛館,時值冬季,後花園一片蕭索,拓跋翎和連燼相對而立。
“莫公子有事直說吧!”拓跋翎的語氣很冷淡。她知道莫問塵真名叫做連燼,也曾經在天厲國耒陽城的蕭王府見過連燼的真容,不過這些跟她都沒什麼關係。
“拓跋公主請隨我來。”連燼對著拓跋翎語氣溫和地說了一句話,轉身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結果連燼走出幾步之後,回頭發現拓跋翎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拓跋公主是怕我非禮你嗎?”連燼看著拓跋翎神色淡淡地問。
“莫公子說笑了。”拓跋翎話落,朝著連燼走了過來。
連燼帶著拓跋翎去了他和莫輕塵在驛館中住的院子,把拓跋翎領到了他的房間門口,開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也沒說到底要找拓跋翎做什麼。
拓跋翎抬腳進門,連燼跟進去,回身把房門給關了。
“他們倆……”沈贇之不知何時坐在了牆頭上,神色驚訝地看著連燼房間緊閉的房門。
“果然有情況!”莫輕塵一臉賊兮兮地坐在沈贇之身旁,伸手勾著沈贇之的肩膀說,“不用擔心了,你家義姐醜花也有主了。”
“可我覺得你跟拓跋十一更般配。”沈贇之神色認真地看著莫輕塵說。
莫輕塵輕嗤了一聲:“打住!別亂點鴛鴦譜!我不喜歡拓跋十一那種類型的!”
“哥,你不會也那麼膚淺,以貌取人吧?”沈贇之看著莫輕塵問。
莫輕塵抬手給了沈贇之一個爆栗子:“說什麼呢?哥是不喜歡拓跋十一的脾氣性格!哥喜歡溫柔可愛的姑娘,她太冷了!”
沈贇之嘿嘿一笑:“哥,我也是。”
“噓……”莫輕塵盯著連燼的房間,“別說話,不能被他們發現了。”
冬日寒風刺骨,莫輕塵和沈贇之在牆頭上麵肩並肩坐了一會兒,沈贇之就打起了哆嗦:“哥,要不咱走吧?太冷了!”
“不行!咱們得盯著,看他們倆單獨在房間裏待了多久,就能推斷出他們幹了什麼!嘿嘿!”莫輕塵笑得一臉曖昧。
“萬一到天黑都不出來呢?”沈贇之抱著莫輕塵的胳膊縮成了一團。
“那樣的話……”莫輕塵意味深長地說,“說明你問塵哥身體很好。”
沈贇之的臉有點紅:“哥你說什麼呢?我還是個孩子!”
莫輕塵沒好氣地拍了一下沈贇之的後腦勺:“你是個孩子,所以你怎麼聽懂的?”
這邊兄弟兩人一相逢,就會上演逗比和二貨的日常,但房間裏,可真沒有他們想的那些……
拓跋翎一進門,就愣了一下,因為有個小人兒端端正正地坐在房間裏等著她,不是拓跋嚴又是誰?
“蕭公子。”拓跋翎微微垂眸,叫了一聲。
拓跋嚴皺了皺小眉頭:“那我是不是不可以叫你姑姑了?”
拓跋翎美眸錯愕,拓跋嚴從椅子上跳下來,撲到了她懷中,抱著她叫了一聲:“姑姑!”
拓跋翎的眼眶瞬間就紅了,把拓跋嚴給抱了起來,拓跋嚴的小腦袋埋在她頸窩,姑侄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連燼進了房間之後,就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唇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他自己這輩子唯一感受過的親情,是晉連城給他的,後來又被晉連城親手毀了個幹淨。連燼心中渴望並相信親情的存在,即便他自己不再會有,但他也不覺得可惜了,因為他收獲了一群知交好友,他們就是親人。
最近拓跋嚴都是連燼在照顧,昨日拓跋嚴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好幾天沒看到姑姑了。”
當時連燼隻是揉了揉拓跋嚴的腦袋,也沒說什麼。今日連燼聽說拓跋翎來了驛館,就去後花園找她了,目的,隻是想讓拓跋翎和拓跋嚴姑侄兩人團聚,不要再刻意偽裝成陌生人。
良久過後,拓跋翎抱著拓跋嚴,在連燼對麵坐了下來,看著拓跋嚴語重心長地說:“小嚴,你長大了,以後要好好聽你現在爹娘的話,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知道嗎?”
拓跋嚴緊繃著小臉說:“我知道。”拓跋嚴當然是愛蕭星寒和穆妍的,但拓跋翎對他來說的意義不一樣,她是如今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和他有血緣關係卻不會害他的親人,拓跋翎身上承載著拓跋良和拓跋嚴父子的很多過往,拓跋嚴這一聲“姑姑”,代表他從未忘記自己是誰。
“以後,等小嚴長大了,想回家了,就回來,姑姑會一直在家裏等你的。”拓跋翎看著拓跋嚴微微一笑說。
因為容貌的原因,拓跋翎從小性格就很內斂,極少有人見過她笑。如今她這一笑,原本淡漠清冷的臉龐瞬間有了溫度,如果忽略她臉上的胎記,她原本的容貌是極為出色的。
拓跋翎抬頭,就看到連燼唇角含笑看著她。她微微垂眸,輕撫了一下拓跋嚴的小臉說:“如果小嚴不想回來的話,就不用回來,姑姑不會怪你的,你過得開心,姑姑就放心了,知道嗎?”
“姑姑,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拓跋嚴抱著拓跋翎小臉認真地問。
拓跋翎笑著搖頭:“姑姑不走,這裏是姑姑的家,不過姑姑以後有機會一定會去看小嚴的,小嚴要記得好好吃飯,乖乖聽話,做個好孩子。”
“我會的。”拓跋嚴鄭重地點了點小腦袋。
拓跋翎又和拓跋嚴說了一會兒話,就把拓跋嚴放下,起身對著連燼行了一禮:“多謝莫公子。”
“不必。”連燼微微搖頭。
“告辭了。”拓跋翎拱手,又看了一眼拓跋嚴,轉身大步離開了。
“拓跋公主,你不希望小嚴身上背負拓跋一族的責任,那些責任,你也不必壓在自己身上。”連燼看著拓跋翎的背影,開口淡淡地說。
拓跋翎腳步微頓,沒有回頭說了兩個字:“多謝。”她知道連燼是好意,但她同時也一直都很清楚她自己在做什麼。
“美人兒叔叔,我們走了,姑姑又是一個人,好孤單。”拓跋嚴拉住了連燼的手說。
連燼微微搖頭:“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拓跋翎出門,就對上了兩雙八卦的眼睛。她收回視線,很快離開了。
莫輕塵:“她衣服沒亂。”
沈贇之:“她臉也不紅。”
莫輕塵:“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沈贇之:“而且出來得這麼快。”
莫輕塵:“不會吧?難道我家小問塵身體不行?”
沈贇之:“或許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莫輕塵:“滾蛋!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知道什麼?”
沈贇之:“我知道……他們倆啥都沒有!”
“你怎麼知道?”莫輕塵好奇地問。
“哥,往那兒看。”沈贇之指了一下連燼的房間門口。
莫輕塵轉頭看去,就看到連燼牽著拓跋嚴一起走了出來……
莫輕塵無語望天:“唉!空歡喜一場!”
“哥,你歡喜什麼?哥你喜歡看到別人成雙入對,然後自己孤家寡人?哥你不會自己有什麼難言之隱吧?”沈贇之看著莫輕塵問。
莫輕塵抬腳把沈贇之從牆頭踹了下去:“有時候真想掐死你!”
連燼平時有什麼事都不會瞞著穆妍,他把拓跋翎和拓跋嚴團聚的事情告訴了穆妍,穆妍隻是笑著說了一句:“阿燼真的是個很溫暖的人呢。”
明日就是名醫大會,濟慈山莊經過先前的風波,表麵看起來卻跟從前沒有多大區別。
原恒養在後山的毒窟,已經被清理掩埋了,隻是之後再沒有人踏足濟慈山莊後山,即便後山風景非常好。
為了參加名醫大會而來到北漠國繁星城的醫者很多,能夠住進濟慈山莊的客人都是有名氣的醫者,來自天下四國的都有,基本全都是江湖名醫,因為朝廷裏麵的太醫要當官,要上班,不可能千裏迢迢來這裏。就算是北漠國皇室的太醫,也從來不參加濟慈山莊的名醫大會。
拓跋翎奉拓跋浚之命,暫時掌管濟慈山莊,她在十月初九的傍晚去了濟慈山莊一趟,想看看各處的安排是否妥當。
“大長老,把現在住進山莊的賓客名單拿來。”拓跋翎坐在主位上麵,下麵坐著的是濟慈山莊的五位長老,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聽到拓跋翎的話,心裏都跳了一下。
“回公主的話,賓客來來去去,現下並沒有一個確切的名單。”濟慈山莊的大長老眼眸微閃,想要糊弄過去。
拓跋翎麵色一冷:“看來大長老年事已高,掌管山莊事務有些力不從心了!其他四位長老,誰能在一刻鍾之內把詳細的賓客名單拿來給我?”
大長老神色一僵,而年紀最輕,一向沉默寡言的五長老站了起來,從袖中拿出了一疊紙,恭敬地遞給了拓跋翎:“公主殿下,這是賓客名單,請過目。”
其他四個長老看著五長老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了,就聽到拓跋翎冷聲說:“從今天開始,由五長老掌管濟慈山莊的日常事務,其他四位長老從旁輔助,誰有不服的,逐出濟慈山莊!”
“多謝公主殿下。”五長老恭敬地行禮。
拓跋翎認真看了一下五長老所寫的賓客名單,上麵的內容很詳細,包括每位賓客的姓名,年齡,出身來曆,以及賓客之間的關係,都寫得清清楚楚。
“這個名叫辛茹的女子,是什麼來曆?”拓跋翎問五長老。
五長老恭聲說:“回公主的話,辛茹此女的出身來曆沒有人知道,據傳言,她是聞敬的大弟子黃廣元途中偶遇的一個姑娘,辛茹貌美,黃廣元正在追求她。”
“好,我知道了。”拓跋翎微微點頭,把名單看完收了起來,“明日的名醫大會,如果出了什麼事,皇兄怪罪下來,你們誰都擔待不起!”
拓跋翎話落就離開了,而濟慈山莊的四位長老雖然對於五長老突然出頭很不滿,但他們也知道,假如他們背地裏做了什麼,根本逃不過拓跋翎的眼睛,而拓跋翎昨天和今天總共來了濟慈山莊兩次,每次也沒說多少話,卻讓人不得不收起對她的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