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最幽暗的時分,白天總是熱鬧非凡的神兵城一片靜寂。
神兵城南城門已經關上了,南城海岸邊靜靜地停靠著很多大大小小的船隻,岸上不時有巡邏的守衛走過,海浪的聲音越發清晰。
兩艘小船靠了岸,城樓上麵兩道人影飛身而下,很快到了海岸邊。
“小弟妹。”是蕭月笙和莫輕塵
“大伯!小天兒叔叔!”拓跋嚴高興地叫了一聲,“你們怎麼在這兒啊?”
“等你們。”蕭月笙看到拓跋嚴扶著穆妍從船上跳下來,皺眉看著穆妍包起來的手問了一句,“這是怎麼回事?”
莫輕塵的臉色瞬間也變了:“是誰傷了主子?”
“回去再說。”穆妍不甚在意地說,“哥,小天兒,你們來得正好,幫我把赤焰花一起帶回去,小心一點。”
看到穆妍身後的小船上麵那些赤焰花株,蕭月笙神色莫名。穆妍是去采花的,以她的性格,本不會做出這種把花都給拔了帶回來的事情,再加上穆妍受了傷,回來還晚了一天,蕭月笙心知肯定出了什麼事,不過暫時沒有再追問,開口看著拓跋嚴說:“朗朗,你先帶你娘回去休息。”
“我要在天亮之前看著這些赤焰花被種下去。”穆妍微微搖頭。
“我知道怎麼做,你回去。”蕭月笙不容置疑地說。
穆妍對玄冥山很了解,知道上麵有個洞穴,蕭月笙也知道,並且不用穆妍說,蕭月笙就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本來是莫輕塵在這邊等,蕭月笙放心不下,就讓北堂靈素去陪齊玉嬋睡,他也過來了。
“娘,我先陪你回去吧,有大伯在呢。”拓跋嚴拉著穆妍說。
“那好吧。”穆妍微微點頭,“你們都小心一點,別把赤焰花給我弄壞了,不然我要打人了。”
“小妹快回去吧,別管這個了。”穆霖神色有些無奈地說。
四個男人看著穆妍和拓跋嚴飛身而起,很快進了南城門。
蕭月笙回頭,看了一眼那些赤焰花,微微皺眉說:“星兒才走了三個月,小弟妹第二次受傷了。”
蕭星寒離開,主要目的就是回去接蕭源啟和寧如煙過來團聚。蕭月笙當時跟蕭星寒承諾,讓蕭星寒放心,他會照顧好穆妍和孩子,但是才三個月,穆妍已經受傷兩次了。
第一次穆妍堅持要跟白淵比試,蕭月笙想要阻攔,最終穆妍還是堅持,蕭月笙也很無奈。第二次,蕭月笙本以為穆妍去星月島采花而已,星月島上麵還有陣法,應該不會出事,但還是出事了。
蕭月笙現在心中很不爽,也有些自責,覺得他不應該把什麼事情都讓穆妍去做,雖然穆妍是城主,但他是穆妍和蕭星寒的兄長,他說了要保護穆妍的……
穆霖麵色很冷:“雖然還不知道這次傷到小妹的人是誰,但小妹和朗朗遇到了離玥,離玥無端下令射殺他們,逼得他們跳了海。”
蕭月笙麵色一沉,莫輕塵當即就怒了:“該死的!離玥那個賤人!”
“先回去,把花種上,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說。”蕭月笙眼底閃過一道寒光。
四個人很快帶著赤焰花離開了神兵城南岸,回到了城主府。蕭月笙徑直帶他們去了後山,找到了那個在峭壁上麵十分隱秘的洞穴。
洞穴裏麵幽暗潮濕,還有水滴落在石頭上麵的聲音,頗有幾分滲人。
蕭月笙選好了地方,然後帶著三個人,一起把赤焰花小心地種在了洞穴深處,等都種好之後,外麵已經天色大亮了。
四個人站在山洞口,晨霧已經散去,從他們的位置,可以俯瞰半個神兵城,遠眺可以看到大海,還有海平麵冉冉升起的朝陽。
蕭月笙天天陪著齊玉嬋,莫輕塵一直在到處忙著管理神兵城的各項事務,獨孤傲和穆霖先前離開去接秦箏一家,才回來不久,獨孤傲又忙著談情說愛,穆霖倒是沒什麼事,而四個人挺長時間沒有聚在一起了。
“接下來怎麼辦?又不能直接把離玥給宰了!”莫輕塵開口說。
獨孤傲輕哼了一聲:“為什麼不能?難道天冥國為了一個離玥,會跟我們神兵城為敵嗎?”
“那倒不會,隻是太便宜離玥了。”穆霖神色淡淡地說。
“你們都不必管了。”蕭月笙眼底閃過一道暗光,“小天兒,招待客人的事情,接下來交給我,你去處理別的事情。”
“蕭月兒,你打算幹嘛?”莫輕塵好奇地問蕭月笙。
蕭月笙冷笑:“我要陪離玥好好玩一玩。”
四人回到城主府,莫輕塵接到稟報,南城海岸有一艘船翻了,就急匆匆地趕過去了。
蕭月笙本想去看看穆妍的手,但是拓跋嚴說穆妍正在睡,他和穆霖就把拓跋嚴給帶走了。
“朗朗,你們在星月島遇到了什麼人?”蕭月笙問拓跋嚴。
“是兩個老頭,武功很高,娘說單論武功的話,比她要厲害很多。”拓跋嚴皺著眉頭說,“不過那兩個人都戴著麵具,我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穆妍上次在藥物的輔助之下,與白淵打成平手,藥效過去之後,她之前的瓶頸已經突破了,進入了幽冥神功高階。雖然穆妍現在的實力與白淵和上官憫還有差距,但她進入幽冥神功高階之後,便徹底擺脫了每個月的虛弱期,以及對萬年冰蓮的依賴。
蕭月笙覺得,能讓穆妍說出比她厲害很多的人,應該真的是絕頂高手了。
“那兩個老頭都懂陣法,可以在星月島隨意出入。”拓跋嚴說,“我們去采花的時候碰到了第一個,我被抓住了。”
“然後呢?”蕭月笙皺眉問。
“第一個老頭被人追殺,躲在了星月島上,抓了我之後讓娘幫他守夜,除掉追殺他的人。”拓跋嚴說,“娘照做了,但沒有真的把追殺的人給殺掉,隻是用暗器打暈了,然後娘故意讓抓了我的老頭發現她身上有萬年冰蓮的氣味,娘要用萬年冰蓮的藥交換我的時候,那個老頭背信棄義,用一根很奇怪的繩子綁著我,又逼娘交出身上所有的寶貝。但就算娘交出去,那個老賊肯定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小弟妹的手是怎麼受傷的?”蕭月笙問。
“就是綁著我的那根繩子傷的,娘抓著那根繩子把我搶走了,然後把暈倒的那個人給弄醒,他擋住了那個老賊,我們就跑了。”拓跋嚴說,“本來我們是要直接回來的,結果剛一出海就差點撞上天冥國的船,離玥那個賤人直接下令要把我們射殺了,當時娘的傷口還沒處理,就帶著我跳進了海裏。”
“我們回到星月島,又等了一夜,再去找赤焰花的時候,那兩個老頭都不見了,還搶了我們去的時候坐的船。最可恨的是,開了的花被采了就算了,他們竟然把剩下的全都拔了!”拓跋嚴提起來還是覺得很生氣。
蕭月笙揉了揉拓跋嚴的腦袋說:“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顧你娘。”
“大伯準備怎麼做?”拓跋嚴問。
蕭月笙神色平靜地說:“七殺城一別,也許久沒見離玥了,我隻是想好好招待他。”
蕭月笙回到自己的房間,齊玉嬋神色一喜,連忙迎了上來:“聽說小妍和朗朗昨夜回來了,都沒事吧?”
“沒事。”蕭月笙微微搖頭,伸手抱住了齊玉嬋,輕撫了一下齊玉嬋的小腹,問了一句,“吃飯了嗎?”
齊玉嬋笑著說:“吃了,青葉伯母知道我們喜歡吃雞腿,昨天說今天中午要給我們做雞腿吃,用上獨孤買來的那種果子調味,我覺得肯定會很好吃的!”
蕭月笙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好,但你到時候不要吃多了。”
蕭月笙拉著齊玉嬋坐在了他的腿上,輕撫著齊玉嬋的長發說:“接下來我陪你的時間會少一點,你會不會不高興?”
“月兒哥哥要出遠門嗎?”齊玉嬋蹙眉。
“沒有。”蕭月笙搖頭,“隻是覺得府裏的事情都讓小弟妹去管,她太累了,星兒不在,我當大哥的,有些事情,該我去做的。”
“這樣啊?”齊玉嬋點頭,“這是應該的呀!我之前就說你天天都不做正事,隻陪著我到處轉很不好呢,你還不聽!你趕緊去忙吧,不用管我的,正好我可以找素素和阿箏玩兒!”
“乖。”蕭月笙在齊玉嬋額頭輕吻了一下,“中午回來陪你吃雞腿。”
“好,那你要早點回來,不然就沒了。”齊玉嬋笑著點頭,“元元昨夜在青葉伯母那裏睡的,我等會要去聆音院。”
“我送你過去。”蕭月笙起身,換了一身衣服,洗了把臉,然後把齊玉嬋送到了聆音院,就出門了。
神兵城北城驛館。
白奕一大早起來才知道昨夜驛館裏麵來了天冥國皇室的人,不過驛館很大,分了四個區域,雖然是相通的,但各自有門通往外麵,所以井水不犯河水,白奕也沒管那些,早上收拾好之後就去學堂了。
冥銘一大早派人把離玥叫了過去。
天冥國外出的官員都必須穿象征身份的官服,因為這是出公差。之前隻有離玥搞特殊,離開天照城之後就不再穿禮部侍郎那身灰撲撲的官服,而是換上了他自己的衣服,冥銘提了一次,離玥不聽,冥銘也沒再管他。
所以當冥銘這天一見到離玥,發現離玥竟然又穿上了官服,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離玥之前就有天冥國第一美男子之稱,他的容貌十分出色,那身灰撲撲的官服穿在他身上,倒也不難看。
“參見三皇子殿下。”離玥一進門就躬身下拜,倒是比之前懂禮數多了。
“不必多禮,離侍郎過來坐。”冥銘微微點頭說。
離玥神情冷漠,看不出喜怒,默默地坐了下來,也不說話。
“離侍郎昨夜受委屈了。”冥銘看著離玥說。
“三皇子言重了,微臣不委屈。”離玥聲音淡漠地說。
“本皇子昨夜逼你下跪,實屬無奈。”冥銘看著離玥說,“我知道,父皇還是很看重你的,國師之位依舊給你留著,等你回去很快就能官複原職。這次對你來說,隻是個考驗,父皇也是希望你為人處世能夠圓融一些,所以,如果我為了顧全大局做了什麼讓你心裏不舒服的事情,你可不要記恨啊!”
冥銘的話表明他還是很忌憚離玥的,並不想跟離玥變成敵人。因為雖然他是三皇子,但他在天冥國皇室的地位並不高,之前一直被忽視,被冥禦風看重也才沒多久的時間,在朝中沒有多少支持者。
離玥微微搖頭:“三皇子殿下多慮了。”
“離玥,希望你時刻記著我們這次前來神兵城的目的,神兵城的人不知為何蓄意為難於你,但他們不會真的對你怎麼樣,應該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膽地跟我們天冥國為敵。”冥銘看著離玥說,“事情談妥了我們就走,不會太長時間,這段時間,你暫且忍一忍,也讓父皇看看你的改變。”
“多謝三皇子殿下勸誡,微臣知道了。”離玥垂眸說。
“三皇子殿下,神兵城城主府的覃公子來了。”門外傳來侍衛的稟報聲。
冥銘愣了一下:“覃公子又是何人?”
離玥開口說:“是神兵城阿九城主丈夫的兄長,名覃樾,容貌出眾,醫術卓絕,已經娶妻。”
冥銘看著離玥眼眸微閃:“離侍郎怎麼……”
離玥神色淡漠地說:“微臣利用昨夜的時間,打聽了神兵城城主府的一些人和事,雖然尚且不知那些人的來曆,但也得到了一些信息,如果三皇子需要的話,微臣找時間再跟三皇子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