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毅慍怒,正想開口爭辯時,兩個傀儡娃娃從竹屋跑出,各抱著一冊竹簡,蹣跚而行,嘴裏咿呀咿呀的,好似在抱怨竹簡太沉,樣子甚是可愛。
禰衡接過竹簡,低頭看了兩眼,滿意的點了點頭,遞到雲毅手裏道:“一卷有字,一卷無字。日落之前,將竹簡複刻一份給我。”完轉身回到竹屋。
雲毅抱起竹簡,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他立即解開竹簡,碧綠色的竹油透著淡淡墨香,橫豎皆是三尺長短,雕刻的字體偏瘦,筆勢蒼茫,一撇一捺盡渾若成。
饒是雲毅看不慣禰衡的狂傲自大,也不得不承認他這一手好字,委實已到了銀鉤鐵筆,見字如見其人的地步。
竹簡開篇依舊刻著雲毅看不懂的西周金文,洋洋灑灑不過數十字,引為前綴。至於後麵,則是中原通用的漢隸,雲毅隨意看了眼,似是道門典籍。
雲毅從竹林找到禰衡用的短刀,握在手裏,手腕卻一沉,好似刀身綁了鉛球一樣,雲毅估摸至少要有十餘斤之重。
他長籲了口氣,右手執刀,左掌摁在竹簡上,饒是真氣運於五指,手掌亦被短刀壓得一陣酸麻,不得不趴在竹桌上刻了起來。
刀尖方觸竹簡,雲毅指力一橫一折,卻連抬臂都極是困難,短刀隻能貼著竹簡滑刻,待歪歪扭扭的將字刻完,整個右臂已無知覺。
雲毅累的眼睛一花,發現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刻出的字體,竟淺的隻剩一絲絲白色印跡隱約可見,可海風吹拂,眨眼的功夫,好似吹灰煙滅,連半點刻出的字跡都不見了。
“這老家夥刻意難為我!短刀沉如鉛鐵也就罷了,連這竹簡也不似尋常之物。”雲毅心中氣的跳腳。
可這也將他內心中的好勝之心激起,再不顧已經酸麻的右臂,提勁重刻,真氣自手指壓住刀尖,緩如龜爬,淡淡白光閃爍,終於聽到‘劈’的一聲,竹簡映現出一線黑色的縫隙。
雲毅一鼓作氣筆勢橫掃,上豎下橫,左勾右折,足足半盞茶的功夫,才刻出一道淡淡黑色的西周金文。
可雲毅臉上卻沒有丁點應有的喜悅,反而肅然沉重道:“照這個速度,別日落時刻完,恐怕黑都未必能完事。”
他不想被禰衡看笑話,當即換刀與左手,丹田真氣自右往左,指尖凝力,認真的刻了起來。
也奇怪,他心無旁騖下,雙手雖酸麻難動,可體內丹田卻真氣四溢,暖流回蕩百骸,竟比起上午在寒潭時,還要靈活輕快不少。
“地雖大,其化均也;萬物雖多,其治一也。其動止也,其死生也,其廢起也,此又非其所以也。有治在人。忘乎物,忘乎,其名為忘己。忘己之人,是之謂入於。”
雲毅默念竹簡上的漢隸,短短百字,竟足足刻了兩個多時辰,轉眼日暮西山,雲蒸霧散,海麵上驕陽似火,黃昏如昨,瀑布飛流直下,寒潭幽靜,景色美的竟讓雲毅有些如癡如醉。
‘吱’的一聲,竹屋的門應聲開起,禰衡緩步走出。
雲毅見禰衡出來,忙站起身,他全身滿是竹屑,兩臂酸麻,將竹簡遞給禰衡,他心中好奇,問道:“老家夥,你拿這竹簡是為了賣錢嗎?”
禰衡一愣道:“老家夥?”
雲毅撓撓頭道:“你不是我父母親族,又不是我師父!年紀偏又大我一百多歲,恐怕你成名之時,我爺爺還在穿開襠褲呢,不是老家夥又是什麼。”
“還是你希望因為救命之恩,讓我管你叫恩公,反正我是無所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