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僧頭(1 / 2)

老僧頭果然老,一身灰仆仆的褶皺僧衣好像長時間沒有清洗過,臉上堆滿了槐樹皮一般的皺紋,白花花的胡須亂糟糟一團,看起來已到了風燭殘年,隨時都有可能去見佛祖。

他此時正佝僂著身子坐在菜地中的石桌旁,認認真真的剝著一盤五香蠶豆,不時搔搔胳肢窩。

邢居士當先走了過去,盤膝坐在一邊,揮手示意我們也一同過去坐,我見老僧頭低著頭好像沒有發現我們的到來,出於禮貌想先打聲招呼,誰知邢居士搖搖頭意思是不要說話,盡管坐。

我和二胖大眼瞪小眼,坐在了一旁,四人都不出聲,場麵有些安靜,閑來無事我便盯著老僧頭看,蠶豆不多也就十粒左右,他卻極為仔細,皮放一堆,仁放一堆,直到剝完最後一粒,這才抬起頭一雙渾濁的老眼緊緊盯上了我,似乎一眼看出我就是尋求解惑之人。

不知是不是潛意識裏把他當作高僧大能,我覺著無形中像是被一塊千鈞巨石壓住,幾乎喘不過氣來,掙紮著說:“還沒請教大師法號。”

老僧頭輕輕一笑,壓力頓時一掃而空,我鬆了口氣,便聽他嘶啞著嗓門帶著一股子幹脆勁說道:“早忘了,對一些人來說名稱代號是這世上最不重要的東西,你對自己的名字滿意嗎?”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隻好陪著笑說:“小時候不太滿意,諧音太古怪,不過現在無所謂了,感覺還挺好。”

老僧頭仿佛沒聽見,話音急轉:“何為善?”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心想這老和尚說話有些咄咄逼人,沒看出他身上有什麼佛性,反倒少了佛家的溫和與善意。

二胖急於要表現,大咧咧說:“多做善事,多幫助人,給慈善機構多捐點錢。”

老僧頭沉默了一會對我說道:“隻做善事也可能是偽善,隻做惡事不一定是真惡,心無惡念不做惡行不結惡果,心有善念不做惡事而行善緣,此為真善,你能做到嗎?”

他說的這段話我不太懂,大概是勸人向善,不做惡事的意思,就說:我還年輕,不敢說自己這輩子一件壞事也不做,但大是大非麵前肯定會有原則。

說這些也沒意思,真做了大惡事估計公安局得抓我去頓號子,哪敢啊!

老僧頭老臉皺在了一起,似笑非笑,也並不做評判,甩手將蠶豆仁灑落在桌子上:“好東西啊,妙用無窮,來一起享用。”

我暗想這老和尚估計得有近百歲了,蠶豆可能都是開了光的,吃幾個心裏舒坦,伸手就抓,二胖可能和我想法一樣,邢居士看起來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不料這會也不淡定了,速度比我們還快,最快的還數老僧頭,就見他隨手一揮,桌上就剩下了一粒,我眼疾手快,捏起來咯叭咯叭吃了下去,並且略帶歉意的瞥了眼另外二人,心想還搶不過一老頭你倆真夠挫的。

邢居士和二胖有些懊惱,隨即又笑了起來,幾個人搶蠶豆吃,說出去惹人笑話。

老僧頭這時將手中豆仁與皮一起裝在了盤子中,放在了一邊,對我說道:“你有什麼來意?”

說正事了,我打起精神,壓低聲音說:“第一件事,有個人找到了我,讓我幫忙,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隻清楚自己不一定幫的了,可拿了人家的錢,該怎麼辦?第二件事,我昨晚……好像遇見鬼了,但又不確定她是不是鬼,您說她若是鬼,為什麼找上我?會不會加害於我?”

說完我自己都覺著這段話亂七八糟,忍不住訕笑了起來。

老僧頭卻點點頭:“田窪有水,蘸著寫個字。”

沒想到這老和尚還會測字,我將手沾濕,遲疑著在桌麵上寫了個“怕”字,昨晚上確實怕了,不知這字有什麼說道,吉利不吉利。

本以為老僧頭看了字會品頭論足一番,然後說出一段高深莫測晦澀難懂的禪語,我也好心領神會,撥開雲霧見月明,從此以後該幹嘛幹嘛,誰知他隻是隨意瞥了一眼,便白不白古不古的說:“字走隨心,命理複往,此字雖表懦弱,卻蒼勁挺拔不顯虛微,不似早夭之相,但觀你麵相,又發現你命格古怪,外力難入,逢災無解,絕難躲開!不吉!大凶!”

還真有大凶之事,我心頭一緊,對他說:“大師您就直說了吧,我該怎麼應付。”

老僧頭嘿嘿一笑竟然露出一副促狹的笑容:“你心中直白,自有依托,若論消災劫難,驅穢趕醃,這天底下的高人中你能排的上名號,何必問我呢,貧僧隻能告訴你,遇見了去麵對,躲不開也避不了,破解不了的話,合該你倒黴!”

這段話就好懂多了,隻是聽著讓人很不爽,邢居士和二胖聞言猛然瞪著我,一副活見鬼的表情,我忽然反應過來,下意識摸著鐵疙瘩,暗道這老和尚果然厲害,竟能看出我身上有寶貝,太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