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妍聽到知楓竟然如此說,心中不忿更加濃鬱了,小臉兒甚至都有些漲得通紅。
姑娘心裏話,您了打擊我打擊得還不夠嗎,瞧你這風頭出的,還要說出妙處、指出不足,難道你是什麼詩聖轉世不成?行,姑娘我就讓你說道說道,反正這一陣已經敗了,且聽你有何高談闊論!
不過景妍心裏這麼想,嘴上可沒那麼容易讓步,畢竟自己的大話已經先放到這了,若是真的一敗塗地,‘任憑對方處置’這幾個字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這位公子,你可以先說說景妍詩中有何不足,但既然是以詩文鬥法,後麵的環節仍是需要繼續,不可兒戲!”
知楓有些無奈,對方顯然不是如龍姆這樣的莽漢,隨便被自己一兩句話就激得浪血上頭的主兒,看來想要將局麵徹底簡化,一勞永逸滴搞定人家姑娘家家,似乎並不是那麼容易。
“既如此,也好,”知楓‘大度’滴接過景妍話茬,心道,先把你士氣徹底打壓下去,讓己方立於不敗之地再說!看你這丫頭片子做派,哥心裏不爽知道不?
“公子請!”
“姑娘聽好了!”
“‘藏頭詩’一道,分為多種體韻,梳頭截字取每句第一個字表達意思,乃是最常見的一種,那玩兒意算不得有多高明,而,”知楓口吐蓮花,抑揚頓挫,“而姑娘所做這首詩,確是不差!”
看著龍姆翠娘一臉懵懂,知楓續道,“這詩的妙處在於,除去平仄押韻頗為講究,每句最後一個字中,竟能包含了下一句第一個字!”
聽到自家少爺如此說,龍姆、翠娘仍然沒有反應過來,依然兩眼迷離滿頭霧水。
知少爺無奈,“大家請看,景妍姑娘這首詩中,自第二句始,每句第一個字都是前一句末尾字的偏旁部首,比如,‘曾聞西天有奇仙,山疆海域念自懸。’這兩句,‘山’字便是‘仙’字的一部分,再看‘心藏訓誡無人問,口出萬語祭九泉。’這裏,‘口’又是‘問’的組成之一… ”(注)
眾人聽知楓這麼一說,仔細想想,還真的是哎,每一句竟然還有這等玄妙之處!
看到一眾下裏巴人都是恍然大悟的表情,知少爺擦擦額角冷汗,心中頗有些自得,尼瑪哥哥我真能忽悠啊。
“卻,卻不知公子所說我詩中的缺憾又在何處?”景妍完全被知楓的急智和言辭解釋打敗了,怎麼說呢,有一種被對手徹底看穿,赤果果的趕腳。
畢竟玩這種鬥嘴打機鋒的遊戲,任誰都不願讓對手把自家的意圖、妙處完全點出無疑。更何況人家還有所謂‘不足’這個殺手鐧等著扁自己了,怎能不讓自家心生忐忑。
這一刻,景妍的感覺就像下圍棋時,自己強殺對手大龍的一通窮追猛打招法,被人家不動聲色一一化解,可對方企圖借著棋局如何做文章,自家卻完全不知道。
這種無處著力的感覺,讓景妍非常不舒服,隻想著能趕緊解開對方的謎底,知曉答案。隻是這樣一來,景妍就沒有意識到,自家已經完全被對手掌控比鬥的節奏,讓人家牽著鼻子走了。
知楓清楚地感覺到景妍已經亂了方寸,微微笑道,“想來姑娘該是明了,這類藏頭詩做得是否出彩,關鍵所在除了詩文本身意境,所暗藏的那幾個字表達的真實信息,以及牽尾銜頭的取字規矩外,最難的卻是全詩最後一字,要與通篇第一個字暗合!也就是說,仍然需要滿足第一字乃最後一字部首偏旁的規範!”
“姑娘原詩,第一句‘曾聞西天有奇仙’,與最後一句‘竹前夜下苦流連’,這‘連’和‘曾’卻不見有半點關聯,這便是詩中唯一憾事了!”
配合著知楓的講解,眾人一付從‘恍然大悟’變到‘原來如此’再到‘不過爾爾’此類的表情。這種無形的鄙夷,讓景妍羞愧得恨不能找個地洞窟窿啥的所在貓進去,大姑娘都快哭了,唉,實在是…丟人。
比起今天,古人更在乎虛名,不然‘浪得虛名’這個詞兒也傳世不下來。尤其那些酸儒騷客,更是把自身名譽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即便如景妍這樣的江湖兒女,也不能做到麵對人家赤果果滴打臉,心靜如水寵辱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