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隱隱作痛起來。胃仍然翻滾著。她緊緊地皺著眉。再動聽的音樂也不能讓她感覺舒服一點。是誰說音樂可以療傷的。簡直屁話。

一張手掌覆在了她額上,然後,應該是那薑,又在她額邊來回摩挲了。她沒有力氣再作反抗,且在這樣的折騰下,她好像好受了點兒,因而便默默地算是認同了他的做法。

她睡著了。

夢裏看到了斯小敏。她十五歲就擅自跑到美發店,燙了一個驚世駭俗的黃色大波,回到家裏被奶奶提著掃帚攆了大半條街。奶奶時年六十五歲,是個彪悍的老女人。幸虧她的彪悍,才讓令小想和斯小敏得以安然無恙地長大。

她們住的街,名字叫老街。這裏居住的都是土生土長的忻鎮人。忻市雖然不過一個小城市,卻也很自然地被人為地劃分為三六九等。本地忻鎮人總是有那麼一點不易讓人察覺的優越感。尤其是老街的人,他們以居住曆史悠久為傲,因而放肆恣意,每天都有人家在尖叫著打罵,晚上還有人大敞著屋門,任那放蕩起伏的呻吟聲大刺刺地飄蕩在街頭巷尾。

叔叔就住在街頭。但從來沒有一次來看過她們。因為她們,他還和寡母斷絕了往來。他執意要把她們送到某些條件還過得去的人家寄養,但奶奶堅持不讓。

奶奶總是說,“雖然叔叔不喜歡你們,但你們看到他,一定要禮貌地叫他叔叔。”

叔叔幾年後搬離了老街,住進了萬人景仰的公務員小區。他成了一個身負一官半職的成功男人。

有一次,她們倆在街上看到了他。令小想記得奶奶說的話,因此很禮貌地叫了聲,“叔叔。”

是斯小敏,狠狠地拉扯了她一把,眉毛倒豎,“什麼狗屁叔叔!不許叫。”

街上人很多,叔叔的眼睛裏冒著怒火,那樣子像是恨不得上來掌摑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