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省城一年整,就把所有的舊衣服全扔了。令小想考上大學,第一次到省城,斯小敏開著一輛大紅的POLO來車站接她,開口閉口“我們這兒……”

令小想打量著她,化著濃妝,漂亮得驚人。

那四年裏,令小想和斯小敏見麵的頻率保持在大概平均每月一次。見麵的地點不是在優雅的茶餐廳主是豪華的酒店。令小想總是打扮得不如她意,她皺著眉批評她,“拜托,你看你這樣子。”她最厭惡令小想的平跟鞋,有一次甚至自作主張把它們全扔進垃圾簍裏。

令小想大學畢業選擇回到忻城,她恨得牙癢癢。

她憎恨回到忻城來。仿佛不回來她就不是忻城人。

但最後還是出錢幫令小想把房子買下來。令小想厚著臉皮說,“我每月還你一點。”

其實還是斯小敏每月往她卡上打錢。她要求令小想,“給我吃好,穿好,住好。驕傲點。別丟我的臉!”

那麼虛榮那麼用力活著的斯小敏,連帶著要令小想也拚命活好的斯小敏,怎麼可能棄生命如敝屣?

令小想打開房門,男孩夏一還倚在門邊。

房門打開,他側側頭,笑了。令小想留意到,他笑起來,左頰邊露一深深酒窩。很是可愛。怎麼看都一小男孩。不配和令小想發生點什麼。令小想喜歡的,一定得是比自己年長的男人。

令小想說,“想不想喝酒?”

男孩帶她去“小多來。”

吵得很。說話必需很大聲才能聽得到。桌子破舊,地麵也盡是油水汙漬。但生意竟然出奇的好。

他們喝光了整整一件啤酒。

令小想喝得比較多。多得讓她自己也驚異了。她其實不會喝酒,記憶裏隻有讀大學的時候喝醉過一次,就因為那次大醉,讓她從此後滴酒不沾。

可眼下她發覺,其實能夠醉掉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記憶因此模糊了。疼痛因此減輕了。

等走出“小多來”的時候,她的腳已經軟得沒有力氣。她建議在街邊坐一會。

夜深了。城市和街道不約而同地都安靜下來。

男孩脫下身上的外套,體貼地套在她肩上。

她仰起頭看他,嘻嘻笑,仿佛耳語一般說,“那是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