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相突然打破了沉悶的氣氛,站了起來,幽幽歎了口氣,指著地上已經清醒,卻無法起身,也是一樣被眼淚迷蒙了雙眼的秦羽衣,對著李絮茹道:“帶著她走吧,已經有太多人受到傷害,不能再讓悲劇繼續發生。”語聲一頓,再道:“就當是做了場噩夢,忘記今天發生的事。”他看著李絮茹的眼睛,有一絲複雜難明的含義。但是身在悲慟中的她,又如何去分辨其言語中的真意?
說完了這些,他緩緩轉過身形,竟連對幽冥,也沒有去看上一眼。身形一閃,已失去了他的影子,如龍麟一樣,憑空消失。
瞬間移動?他竟然不依靠飛行,就可以來去任何地方?李絮茹此時卻來不及思考,她的心,就在龍麟消失那一刻,幾乎已經死了。
但是她咬了嘴唇,也不顧那觸目的鮮血,順著嘴角流下,扶起秦羽衣的身體。光芒閃現,扶搖上天,轉瞬間就消失在茫茫的虛空之中。
幽冥果然是沉著冷靜的人,抱起昏迷的若水身體,臉上居然回複了鎮定和平靜,猶如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淡淡道:“回去!”
······
蜀山、峨嵋!
調養了數日,秦羽衣身體已無大礙。原本,她就是因為耗力過度而虛脫,加上受苦隨的玄術反震,傷了元氣。所幸她自小修為精深,所以尚不至於傷及內腑。
她猶記得那天,李絮茹送她回來。什麼都沒有說,就黯然離開,但是她的失落和無力的虛脫,是如此的明顯。
女人的心思最是細膩敏感,她又如何能看不出來,李絮茹對龍麟的心思?
自己何嚐不是一樣?即使已經過去了好幾天,每每想起龍麟被虛空漩渦吞噬的那場景,心頭都會莫名的痛楚,本來想竭力的去控製自己不去想,但是總會在一刹那間,那身影又突然間浮上了心頭。
能夠自由控製的感情和思念,又怎稱得上刻骨銘心?
暗自調和了一下內息,發覺靈力澎湃充盈,奔走於全身奇經八脈之中。這一次大戰,竟然對自己的修為,無形中又提升了幾許。
但是自己為何卻高興不起來?
是他,在施展道法之前,已將自身的靈力,盡數傳輸給了自己……
相思,又一次湧上心頭,淡淡的並不洶湧,卻像尖針,輕輕的、緩緩的、一下一下,刺在心頭。那種痛苦其實也並不強烈,卻如影隨形、揮之不去。而且,其力量神奇,就連自己所有的精神氣力,也隨之鬆散、手腳麻痹,無論如何也提不起神來。連日以來,自己就像行屍走肉,找不到一絲憑借、一點心靈的寄托。
這就是愛嗎?
萬念俱灰,心死的感覺?
為何,愛是如此痛苦的?找不到一絲光明?
那刻骨的纏綿,和龍麟一聲聲關切的呼喚,似乎再一次響起在耳邊。淚水,再一次無力的席卷了她的身心。為何要到失去的時候,才知道他對自己,是如此的重要?
一聲輕歎,在窗欞邊響起。清脆的腳步,明顯是向著自己的房間而來。秦羽衣揮手,擦去臉頰的淚水,左手輕輕觸及了桌上放著的綠色仙劍。
叩門聲響起,秦羽衣強作鎮定道:“進來!”
門“呀”的一聲敞開,進來的是徐婉婷,她的眼神也幽幽,滿含了關切的意思,輕聲道:“師姐,師傅她……有事找你。”
“嗯!”秦羽衣無意識的應了一聲,眼睛卻癡癡的看著桌上形式古雅的綠色仙劍,怔怔出神。徐婉婷默默退了出去,眼帶憐惜,又看了一眼形容憔悴的她一眼,終於還是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絕音的房間,跟所有人的房間一樣。樸素、簡單。一張硬木床,靠牆處寫了一個大大的“道”字,筆走偏鋒、鳳舞龍蛇,顯是出自名家之手。一張檀木桌,桌上有清茶一壺。一盞青燈,伴古書數卷。
現年已九十高齡的絕音,看上去也隻不過三十中年的樣子。清心、寡欲、修身養性、守恒煉體、守淡節欲,自然能承襲天道,雖不能長生不死,卻足以益壽延年。
秦羽衣來時,她正在打坐。守時節律,一向是她的習慣,每日早午晚三課必備,風雨不改,並能持之以恒,暗合道家養身之道。
道家有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於陰陽,合於術數。飲食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故能形與神俱,而盡終其天年,度百歲乃去。”
又曰:“上古有真人者,提摯天地,把握陰陽,呼吸精氣,獨立守神,故能壽敝天地。”
所以道家修真之人動輒兩三百歲,容顏不老,神情健碩,並非稀奇之事了。光是其“守恒”一點,經年不變,已是常人難以做到的。
門並沒有關,秦羽衣輕輕走了進來,在桌邊坐下,仙劍放在桌上的聲響驚醒了打坐入定的絕音。睜開眼來,淡淡道:“衣兒,你麵色欠佳,可是元氣尚未恢複?”
“可能是吧,連日來都提不起精神……”秦羽衣輕輕的低下了頭。第一次,麵對著師傅,她違心的說了慌。但是卻沒有多少自責的悔意,原來說謊,也並非想象中的那般不可饒恕。從不曾嚐試的東西,此刻卻似乎變得理所當然。
絕音陷入了沉思,喃喃道:“魔教四護法之一的‘火尊’,竟有如此精深的修行嗎?他的火係修為,達到了何等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