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言是個慢性子,急眼了依舊強行斯文。但是他這呼之欲出的煎迫感染到了在座的六個人,他們也仿佛感覺到,這是一場時間的競賽。是敵人的天基武器先開發升空,還是我們的針對性磁場屏障先完工落成,勝負隻在旦夕之間。
也許下一秒,就會傳來刺耳的警報,感受到天搖地動的震波,聽到隱約隆隆的巨響。戰爭就像百米競逐,贏的是時間,贏的是起步。就怕敵人的發令槍響了,我們還在沉湎幸福。
劉承憲用力深吸了口氣,覺得口幹舌燥,不由自主地咂嘴潤濕口腔,在大家心如墜鉛的沉默裏,他皺著花白的眉頭,低頭眯眼看莊言撰寫的草案,眼角的魚尾紋刻得更深了:“我來負責磁場發生器的磁感線圈架設部分。我在相關的材料工程方麵有過涉獵,雖然不一定能達到要求的功率,但是我會竭盡所能。”
劉承憲已是知命之年,在副高研究員群體裏威望不低。他俯首帖耳的開口包攬了他的側重項目,代表他心悅誠服地認可了這項計劃的必要性。所以才廢話不提,抓緊時間切入正題。
劉楓呆呆瞧著鬆懈下來躺進椅子的莊言,忽然覺得這個人比學者多那麼一點,又比軍事家少那麼一點。
劉楓低頭一看手頭的草案:條例工整,一絲不苟,劃分得清楚嚴明,存疑的地方一一勾出注明。
看一個人的作品,比端詳他的照片更能了解這個人。劉楓靈感突現地攥住了閃過的感覺:莊言作為學者,有戰略家的多疑。作為戰略家,卻被學者的工整規矩拖累。所以他有軍事家的氣勢,骨子裏卻會腳踏實地的解決問題。
一個不會巧取豪奪的人,是莫大的局限,也是可貴的堅持。劉楓總覺得莊言前途無量,又覺得他會落到韓非的下場。
他走了會兒神,莊言已經把草案內容介紹完了,劉承憲很專注地給出了修改意見,其他四個副高研究員也互相商討了下,謹慎地確定了各自的領域和責任。
但是劉承憲憂心忡忡:“但是僅憑我們六人,能夠在一個月內拿出成績就不錯了,十天幾乎是不可能的期限。”意識到磁場屏障的重要以後,劉承憲立場大變。一分鍾前還小心翼翼懷疑這計劃燒錢打水漂,一分鍾後恨不得項目拔地而起,甚至患上了不完美落成不舒服斯基強迫症:殫精竭慮地思索從哪兒拉來人手、擴大小組規模;唯恐屏障還沒調試完畢,敵人的粒子炮就送來彼岸的問候。所以他無論是謹小慎微地質疑,還是全情投入的思慮,工作起來始終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儒雅都被焦慮淹沒了。
莊言的食指點著空氣,湊近各位,皺眉嚴肅道:“因為各位都很可靠,而且直接負責項目的核心框架,所以我便明說。這個項目,必須對總決策官嚴格保密,因為他絕對會哭鬧阻撓,像被奪走波板糖的小學生一樣哭鬧阻撓。各位都是經過嚴格審核,確定可靠才被邀請進入我的小組。所以務必記住這一點:一旦這項計劃泄漏給總決策官知道,這項計劃就麵臨因資金不足而下馬的危險。”
劉承憲焦慮不安:“可是,來不及,來不及啊!從哪裏再招些人來就好了。”他揉著太陽穴仔細想:“我有一個親手從本科帶出來的學生,人雖然慌慌張張,做事卻不出差錯,她主攻電磁理論,專業對口。我推薦讓她來負責一部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