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匪取下凝固的石膏模具以後,範德瓦爾斯終於找到了交談的機會,用生疏的漢語試探問道:“你……你在做人皮麵具?”
“你知道這個啊。”綁匪完全不介意和人質聊天,一麵專心製作麵具,一麵隨口說:“在聚會上用過?”
“沒有。麵具成本很高昂,隻有上流社會的聚會中才會出現。”範德瓦爾斯小心翼翼,唯恐得罪綁匪。他確定自己生命安全以後,馬上希望和綁匪搞好關係,減少損失。
雖然他至今為止都沒蒙受什麼損失——除了被捆出道道淤青以外。
“一群下流的人湊到一起,怎麼就叫做上流社會了。”綁匪嘟囔著,舉起做好的人皮麵具,對著燈光瞧了瞧,滿意地放下晾著,拍拍手走回來,拾起口球,繼續往範德瓦爾斯嘴裏塞。
範德瓦爾斯好不容易有了開口談判的機會,怎麼肯輕易吃口球,連忙睜大眼睛開價:“我給你五千——不,一萬歐元!你能不能……”
“別說話,含住。”綁匪淡淡說,強行把口球塞進人質嘴裏,“我對你的錢沒興趣,那是你辛苦掙的,我可沒權利拿走。至於綁架嘛,我是這麼想的,你來中國也泡了不少姑娘了,皮鞭手銬都是你的最愛,所以我對你做這些也沒關係吧——”
綁匪像個做錯事的神父,在絞盡腦汁地安慰自己,自言自語地狡辯:“你可以把我想象成一個美女,和你上床的條件就是往你臉上塗5厘米厚的石膏——這樣你是否頓時豁然開朗了?那樣的話,別說把你捆起來塞口球了,就算拿皮鞭抽的你滿地打滾,你都高興的要死吧?”
範德瓦爾斯無言以對,痛苦地想:問題是,你不是啊,你不是啊。
忐忑的範德瓦爾斯一夜無眠。
綁匪也一夜沒睡,歪在床上翻開一本比枕頭還厚的希伯來聖經在慢慢細讀,這讓綁匪的逼格頓時拔升了一個檔次,讓受害人都無地自容。但是,這還不是最令他悲憤的,最令他悲憤的是,綁匪早晨第一件事就是按鈴叫服務員提供客房服務。
範德瓦爾斯的世界觀被掃射得千瘡百孔,他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太明目張膽了啊!
你是綁匪啊,你怎麼可以叫服務員啊?
服務員進來看到綁架現場,第一反應是報警吧?絕對會報警吧?這個綁匪是智障嗎?絕對是智障啊,百分之百的天然呆啊!
範德瓦爾斯·趙突然靈光一閃,所有的疑問都得到了解答。這樣就完美解釋了這個綁匪的特立獨行,解釋了他的標新立異,解釋了他的劍走偏鋒,解釋了他的獨樹一幟了。他之所以把一宗平凡的綁票案辦得如此與眾不同,答案隻有一個。
綁匪是個自投羅網的傻比。他絕對是個剛入行的新手,很多規矩都不懂,就傻乎乎跑來學人綁票了。
範德瓦爾斯的嘴角露出了勝利的微笑,讓他看上去像個正在享受虐待的抖M。為了不讓綁匪覺察到他的失策,人質開始保持安靜,等待服務生到來。
過了會兒,服務生敲門聲響起。綁匪馬上坐起來,把聖經丟床上,拎著毛絨手銬,毫無防備地走去開門。
範德瓦爾斯心潮澎湃,用力盯著綁匪的背影,等待他落網被捕——他甚至開始想象警察趕到以後他羞辱綁匪的場景了。
雖然豪華情侶房麵積很大,臥室離開門口有十幾米的距離,但是情趣豪華大床房的牆是玻璃材質,走廊可以直接眺望進臥室,所以隻要範德瓦爾斯用力掙紮呐喊,服務員是可以透過綽約的帷帳、隱約看見被綁住的人質的。
然後,綁匪毫無心機地打開門,叉腰站在門口,手指轉著手銬抱怨:“怎麼才來?我要客房服務。”
範德瓦爾斯雙目一睜,射出炯炯有神的光芒,心中豪情萬丈地呐喊:“機會來了!成敗在此一舉!”他深吸一口氣,開始像油鍋裏的泥鰍一樣掙紮蹦彈,同時拚命伸長脖子,發出急切模糊的“嗚嗚”聲。
綁匪正在玩耍著毛絨手銬,交代要服務生送什麼東西:“來一斤新鮮草莓,兩罐鮮奶油——能直接吃的那種,還要切片的火龍果,獼猴桃,巧克力,玫瑰花……對了安全套用完了,再送一盒上來,超薄的就行。”
服務生正在低頭記錄,忽然臥室裏的人質鬧騰起來,綁匪和服務生同時回頭瞧。服務生越過綁匪,竟然看見裏屋嚴嚴實實地綁了一個端莊得體的男人,口裏還羞恥地塞著口球,那個人還在急切地亂蹦亂嚷,伸長脖子似乎要表達什麼信息。而且臥室擺滿了燒剩一半的殘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