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滿足了吧?黎塞留?”肖璿飄飄蕩蕩的聲音像追魂咒語,在黎塞留腦海裏反複播放。黎塞留被暖暖的淚水洗了個臉,水霧朦朧的視野都看不清撫摸棋子的白手指。突如其來的真相摧枯拉朽地衝垮了她的矜持,聖潔戰神突然低下頭,金發一墜,嚶嚶哭了起來,引得一群人站起來好奇眺望。
鋒利的回憶碎片紛至遝來,把黎塞留割得痛徹心扉:
“我隻剩下你了。我好想和你做朋友,認真端詳你的舉手投足,學習你的言辭談吐,來揣摩米迦勒為什麼偏偏選中了你,為何她的計劃裏麵偏偏多了你。”她哭著說。
“誰說不是朋友呢,我嫌棄過你嗎,哭什麼啊。你這個神仙一樣的姑娘,全天下都想和你做朋友,想追你的人整編起來能塞滿一個加強連,我恨不得當連長。明明是女神,哭什麼啊。”莊言揩她的淚水。
“女神是什麼呀?我說啦,我隻是一個工具呀。”
“女神就是長得好看,心地也好,願意相信別人,也願意相信自己的人。女神就是人人都想追,但是誰都追不到的人。”
“你在和我調情嗎?如果你要調情的話,我要問過維多列奧才行,因為你是她的男朋友。”
“不是!這最多算注解,怎麼是調情?不是!你過分了啊,太過分了!我在安慰你啊!”莊言臉色煞白地瞧著認真的黎塞留,大喊大叫:“千萬不要告訴維內托!”
她還記得莊言彎起食指給她拭淚的溫和。今天,她總算明白了米迦勒選中莊言的原因,卻再也見不到那個替她揩淚的人。
那個人會花言巧語地安撫別人的悲傷;哄她時說,你是女神不是工具。於是他解放了黎塞留,把自己變成了米迦勒的工具,衝鋒在被安排好的命運中,像個死而後己的托孤忠臣,鞠躬盡瘁地完成一段工具人生。宛如聖徒拯救了祭壇上的公主,因為他把自己獻祭給了貪婪的諸神。
世界上最美麗的童話,總免不了煞風景的結局。肝腸寸斷的浪漫都要付出毫無怨言的犧牲作代價。
肖璿恨黎塞留,因為隻有她知道,莊言的線索、動機、決心、誌向,全部來自黎塞留那布道式的指引。
這讓黎塞留嚐到了自作自受的淒美。
她捧臉哭的一塌糊塗,白手套濡得濕漉漉;鋪天蓋地的留戀、不舍,就像海嘯迎頭拍下,沒有理由偏想哭個痛痛快快。橫下心時才明白,如果有得選,就算忤逆高貴的米迦勒,她也不願意弄丟莊言。
這措手不及的頓悟讓黎塞留追悔莫及,她忘記矜持地哭成一個孩子。
肖璿沒想到黎塞留會崩潰如斯。看見低頭捂臉的女神哭得金發亂顫,肖璿忍不住伸手出去,溫柔理順黎塞留臉邊的長發,露出她緋紅的臉頰,輕飄飄地安慰:“都過去了……這是課長想做的事情,就讓他去吧。”
“不行!”黎塞留抬頭嚷嚷,淚花飛濺,眼睛紅紅地跺腳:“就是不行!”她蹭地站起來,慌亂地推開路上的人,金發飛舞地跑了出去,軍刀在腰後蹦跳,全然不顧。
肖璿麻木地看黎塞留的背影,忽然想到,黎塞留才是最痛不欲生的那個人。她臉色雪白,目光渙散地想,人和人果然是不能互相理解的。莊言為了黎塞留做到這一步,卻不知道黎塞留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