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3)

「富貴,走吧。」

少爺一喊,富貴鬆了口氣,終於能離開這叫她心頭沉悶的地方,隻是她才轉過身,歐陽靈雲的聲音就響起,止住她的步伐。

「富貴妳先留下,我有事跟妳說,靈玉你先自己回去。」山不轉路轉,他自然有辦法讓三弟娶楚家。

歐陽靈玉臉色又變得難看,「大哥你……」

「我答應你的要求,而我隻是想找富貴說說話也不行?」

「嗯,我先走。」為免事情又鬧僵,他不能拒絕。

他又刻意對富貴說:「回洗雲居的路上別耽擱了,妳還得為我熬藥。」這樣說了大哥就應該不會留她太久。

腳步跨出廳堂前,他還回頭看了富貴一眼,富貴則是因為單獨被留下,臉色極為不安。

「富貴,妳忘了我說過什麼嗎?」歐陽靈雲率先出聲。

她一臉茫然,完全在狀況外。「呃……富貴不懂大少爺的意思。」

「難道張管事沒告訴過妳歐陽家的規矩,主子跟下人問要有分寸,下人是不能逾矩的,妳做到了嗎?」

一聲聲指責讓富貴低了頭,這就是她之前顧慮著不敢回應少爺的原因。

可是她慢熱不代表她永遠都不懂,她已經慢慢能了解那種心裏眼裏都隻裝下一個人的感覺,那就是少爺說的「愛」

而一旦察覺了自個兒的心意,她這死心眼的性情她也沒辦法,就算知道自己身份不合、不該逾矩,也沒辦法逼自己不愛。

更何況……少爺沒反對啊!

他總是眉開眼笑的要她更熱情,要她一再的說起她有多愛他……既然少爺都不反對了,也不行嗎?

瞧她迷惑的神情,歐陽靈雲暗歎口氣。「妳知不知道自己是個丫骺」

「嗯。」她點頭,她從來沒有忘記。

「丫鬟的身份配得上少爺嗎?」他神色一厲。他承認這是不得已的方法,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傷害這傻丫頭,但既然三弟那裏行不通,他也隻好從富貴這下手。

「可是……少爺沒說不行啊。」她不會藏話,有了疑問也就順口說出。

「少爺不懂事,妳也跟著亂來嗎?」他故意把錯都往她身上推。

「我……我沒有……」富貴囁嚅地絞著手,非常不安地低下頭。

挨罵不是頭一回了,可這次特別難受,心口又酸又澀,微微泛疼。

「唉……」當家這麼久了,他深知恩威並施的道理,「富貴啊,大少爺也是為妳好,這心思妳懂嗎?」

「為我好?」

「這話本來我也不想說,但妳不能再執迷不悟啊,妳想,要是三弟沒跟楚家結親,你們往後就能這樣一輩子嗎?三弟永遠不娶親嗎?」

她聽了心口更悶,「少……少爺沒說過。」

歐陽靈雲在心裏鬆了口氣,幸好靈玉還沒有承諾什麼,不然此時就很難從富貴這邊下手了。「富貴,妳現在懂了嗎?三弟隻是不想被逼著成親,拿妳當擋箭牌,妳要是跟著陷進去了,往後三弟成親的時候,妳還能謹守自己丫鬟的本份嗎?」

「大少爺,富、富貴……懂了,不會跟著少爺起哄的。」她乖乖的應下承諾,即使心裏很酸澀。

可是大少爺也沒說錯,少爺隻管著讓她說愛他,卻從沒開口對她說過愛……

不,連喜歡都沒說過,更何況是其它承諾。

她是個丫鱖要求也不多,並不在乎歐陽家少奶奶的名份,但沒有名份的意思就代表少爺還會娶別人,思及此,她怎麼想也無法釋然……倒不如像大少爺說的,她還是當她的丫鬟就好。

歐陽靈雲擺擺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她微點頭,有些失神的步出廳堂,不料,走沒幾步就看到歐陽靈玉在迥廊等她。

像往常一樣,她一走近,他便抬起手想擁住她,隻是這回她避開了,還多退了步。

她行了禮,語氣有些生疏,「少爺,富貴先去廚房替您拿藥,您先回洗雲居歇息。」頭始終沒有抬起,說完連忙離開。

見狀,歐陽靈玉低咒一聲,將所有不滿化為憤怒,一拳打在迥廊柱子上。

大哥一定跟她說了什麼,她才會這種反應,偏偏她是一個死心眼的丫頭,他要是強硬的逼她做什麼,反倒會有反效果。

這下,好不容易誘入網的魚兒又遊出網外,叫他怎能不氣惱,大哥的一番私心讓他前功盡棄,剛跨出一步的她又縮回殼裏,他要再花多少心力才能將她誘出殼?

看來,楚玉君的事情得早點解決……想到這,照楚玉君的性子,晚點聽到大哥沒趕走富貴時,也該有所行動了吧?

「噗嗤!」

寧靜的午後傳來一聲聲喚人的噗嗤聲,縫補著衣服的富貴心不在焉,一針一線穿梭在布帛上,靠的是直覺,渾然不覺有人在叫她。

「噗嗤!噗嗤!」又是壓低嗓門,從齒縫間推擠出的聲響,縫到一半突然發起呆的她,看著被針紮到的手指頭,她低頭一吮血珠,繼續發呆。

從不知煩惱為何物的她也開始傷春悲秋了,不曉得她是該聽少爺的,不要胡思亂想,不管大少爺說什麼都不該相信,還是像大少爺說,別再跟著少爺鬧了……

「噗嗤!噗嗤!噗嗤……」

這次聲音急切了許多,可是明顯消瘦的圓臉仍然放空,兩眼無神地不知盯哪兒,學人感慨地歎了兩聲。

三弟隻是不想被逼著成親,拿妳當檔箭牌,妳要是跟著陷進去了,往後三弟成親的時候,妳還能護守自己丫鬟的本份嗎?

大少爺的聲音這些天不斷在她耳邊響起,原來她真是個笨丫頭,傻呼呼地愛上不該愛的人,一頭栽下義無反顧,完全沒想過少爺愛不愛她。

笨呀!蠢呀!果然是少爺說的豬腦袋。

她沮喪地垂下頭,鼻頭一酸,一條串著石頭的絲線映入眼中,華麗的編絲比先前的細繩好看多了,她伸手一握扁平的白色石頭,心裏想著少爺還是對她很好,特意請紡娘為她編織新的絲犀換掉斷了的舊繩。但這份好能持續多久呢?愈來愈貪心的她,是應該聽大少爺的話才對吧?

突地,窗外飛來不明物打中她後腦,她吃痛地抬起頭一撫,一顆榕樹子又彈向她麵頰。

「出來。」無聲的唇形蠕動,手掌一張開是大小不一的樹子。

「咦,我嗎?」指指自己,一樣沒有發出聲音的響應。

站在樹下的人影一點頭,以凶惡的眼神催促著。

「可少爺在午休……」

富貴回過頭,看著躺在,麵容稍嫌蒼白的主子,和大少爺鬧得不太愉快後,身子因氣鬱凝胸,突地又犯起病來,嚇得她這幾日暫時不敢裝生疏,免得少爺一病不起。

大夫來過了,也開了藥,剛服過藥的他因藥效的關係而沉沉入睡,安詳的玉顏上仍殘留一絲不適,眉頭不曾舒平。

「出來。」又是一顆果實擊向額頭,她看自家少爺睡得很沉,便放下手邊的針線活起身,不帶一絲防心地走出屋裏,她單純地想著別人找她一定有事。

沒錯,的確有事,隻是好事和壞事之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