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苖比司機想像中還沉得住氣,回頭的路上沒有追問衛霄,倒讓衛霄鬆了口氣。他實在不明白司機眼神中的含義,怕說錯話兩相尷尬。
頌苖雖未疑問,卻悄悄打量著衛霄的神色,就不知有沒有看出些什麼來。說穿了,在這樣的地方人與人的關係極其脆弱,經不起一點懷疑。就怕一個疏忽,把自己的命葬送在以為可信的人手中。兩人各有所思一路沉默,頌苖走到拐彎處才緩了緩頰,止步懇求道:“衛霄,你陪我在這裏等一下吧。”
“等什麼?”衛霄奇道。
頌苖拎了拎濕漉漉的衣袖,苦著臉道:“我想等李師傅出來了進去換一下衣服,你能幫我守在這裏嗎?隻要一會兒就好。”
衛霄想了想,便點頭應下了。
“對了。”頌苖好似忽然想到什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這套濕掉的衣服是問你借的,現在要換的是昨天自己那套烤幹的,我本來想今天把衣服還給你的,結果弄成這樣……”
“算了,不用還了。”衛霄把衣服借出去的時侯,就沒有想過再收回來。
頌苖趕忙謝了衛霄兩句,正逢司機轉彎過來,詫異地問道:“你們怎麼站在這兒?”
“我想進去把衣服換了。”
司機拍了下腦門,指尖點向頌苖道:“昨天衣服弄幹的時侯,我好像放在你那兒了。”
“是啊,我拿給你。”頌苖彎腰打開旅行箱,一邊心惕司機的精明。像蠻子,同樣借了衛霄的衣褲,卻寧可在外套之外再套上一層外衣,也不願意把烤幹的衣服放在她的箱子裏。頌苖明白蠻子是因為信不過別人,覺得拿在自己手裏才安全。可是,就算當下蠻子還活著,兩套衣褲還不是照樣全濕了?
司機就聰明多了。要知道,她的皮箱裏可是放著所有人的救命糧,就是她出事,那些人也會拚命守好箱子的。說句不好聽的,假如她像今早的衛霄那樣突然掉下坑洞,箱子必定是跟她一起下去了。可是,連吃的東西都沒了,大家俱皆命在旦夕,司機還會在乎一件幹衣服嗎?
再者,司機把衣服放在她這裏,就表示對她放心。小小一件事,讓她這樣一個手握眾人命脈的女人生出好感,並引為同盟,多值得!之後萬一遇險,矮個子裏拔高個兒,她自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依靠稍嫌可信的同伴,等於把箱子送到他身邊,如此豈非是最劃算的謀略,一舉數得。
頌苖把衣服遞給李師傅時,一株銀色的花朵從她的皮箱裏掉落在乳白色的山石上,正巧落入衛霄的眼簾。“這花你還留著啊?”
頌苖趕忙拾起不知名的花卉塞入皮箱,邊拉上拉鏈道:“不隻我留著,采了花的都留著,說是能驅蟲,帶著上路也許有用。”
衛霄聞言瞥向司機,李師傅雙手一攤道:“我沒采到,跑過去的時侯已經被搶光了。”
衛霄聽了司機的話,想起昨晚給花澆水的情形,心底一陣惋惜。
“好了,我進去換衣服了,衛霄你替我守著啊!”
司機目送著頌苖轉入拐角的彎道,神色一暗。看來頌苖還是對他起疑心了,要不他們倆互相調換著看守不就行了,幹嘛專門讓衛霄看著?還不是不放心,想弄個人挾製他嘛。不過,李師傅暗道,頌苖就那麼相信衛霄?他可是和自己說悄悄話的當事人之一啊!
頌苖與司機一前一後換上了幹爽的衣物,賀父等人無不眼熱。想讓衛霄拿衣服出來吧,少了蠻子、王偉起頭,司機、頌苖看著又站在他一邊,眾人都不敢冒然開口。
其後,在賀盛曜、沈繹幾個欲言又止的神情中頌苖發了吃食,大家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圍成一個不規則的圓圈,半依半偎地倚在亂石上,緊捏著肉幹慢慢咀嚼著。.
衛霄也得了三小包一百二十克的肉幹,頌苖是當著眾人的麵給他的,意思是換他昨晚借的那套衣褲。頌苖的做法倒攔住了多數人蠢蠢欲動的心思,若是衣服要食物交換,他們可沒什麼東西拿得出手。隻是,同樣借了衣褲的李師傅臉上有些尷尬。但以他四十多年的閱曆,喜怒早已收放自如了。僅僅眨眼的功夫,司機又很隨意的與衛霄說起話來。
“繹繹,你早上掉下來碰到了什麼事啊?”賀盛曜邊吃邊在賀父的示意下向沈繹詢問,周圍頹坐於地的人都悄悄豎起耳朵。
沈繹不自禁的偷瞧了衛霄一眼,隨後心不在焉地回了男友幾句,與衛霄跟司機說的大同小異。她倒也乖覺,沒有把網紋蛇的事說出來,更沒因為怕自己下殺手的事暴露而倒打一耙,讓衛霄免去了與之對質的麻煩。
眾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慢慢吃完了分發的食物,雖仍是半饑不飽的,但好歹肚子不再咕咕作響了。頌苖拍了拍指掌間不存在的碎屑,招呼了兩個人把昏倒在一邊終於蘇醒的王偉攙扶了過來,同樣給了他一包牛肉幹,外加小半截參須,說是給他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