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俯視著孩子的眼神中閃過失落之色,似乎以為會有什麼線索,結果卻隻是個意外而分外沮喪。隨即,男人也不管廁所裏的人,抬腿就轉出了柏樹叢。
衛霄見另一個男人在廁所裏不出來,怕自己陪楊讚進洗手間後會出什麼事,便讓徐慶餘幾個在門外等他們。之後,衛霄領著楊讚步入廁所,方入內就看到一個穿著製服的男人,正在洗手台邊衝手。男人透過鏡子,朝背後的衛霄笑了笑,衛霄也禮尚往來地點了點頭。男人沒有說什麼就離開了,衛霄覺得對方很眼熟,雖然想不起來,但男人身上穿得是大樓內管理員的製服,應該是……
嚇!
衛霄無意間,視線掠過身後洗手台前的鏡子,鏡子裏的男人正朝自己微笑。
衛霄的心駭然一窒,一連退了三步,眯眼緊盯著幾步開外的鏡麵,鏡中的男人,不!準確的說應該是鏡中的影像,一如方才離開的主人仍站在鏡子前衝他打招呼那般,咧嘴微笑著,仿佛就是張定格的相片。
“小小,你在看什麼?”解完手的楊讚從便池邊走向洗手台,路過衛霄身側時,看到他瞪著烏黑的大眼一眨不眨地望著水龍頭上方的鏡子,很是不解地問了一聲。
“沒什麼,你……”
此刻,衛霄的注意力全在鏡中影像上,聽到楊讚的問話,緊繃的心緒才鬆了一鬆,剛欲說什麼,楊讚卻已三步並兩步地躍至洗手台前,擰開了水龍頭,把小手湊到水底下衝洗起來。
嘩啦啦嘩啦啦……
衛霄的目光始終沒從鏡麵上移開,男人的倒影也一直在鏡中沒有消失。衛霄本想把楊讚拉回來,可就在水龍頭打開的那一霎,鏡子裏的影像忽然‘活’了。
若是旁人,這一刹間的變化可能還看不出來,但衛霄那敏銳的視線,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影像中細微的變化。男人的眼珠在動,雖然動的不明顯,但已經把原本對著他的焦距,移到了楊讚的身上。
不好!
說時遲,那時快。鏡中男人的右臂遽然間探出鏡麵,猛地抓向楊讚的頭顱,快得衛霄甚至來不及提醒楊讚一聲。就當衛霄以為要發生什麼不幸之時,楊讚的周身突然閃過一層金光,男人的指爪好似碰到火焰的觸手一般嗖地一下縮回鏡中。然而,還沒完。鏡中的影像霎間扭曲起來,一點、兩點,血水從男人的五官噴撒出來,緊接著腦門被擠扁、眼珠被壓爆、鼻梁、牙齒、下巴,乃至整張臉都在頃刻中被碾成肉泥……
衛霄好似在看一場恐怖的啞劇,目睹著一個男人飛速地轉化為一具死屍的全過程。若是換了一個人,眼下不是已經嚇瘋,就是在彎腰嘔吐。但此刻旁觀的人是衛霄,他握著拳,逼迫自己冷靜地凝視著鏡麵上發生的一切,乃至影像化為虛無。
“楊讚,你還沒好啊?”
“小小,你們怎麼還不出來啊?”
其實,從衛霄、楊讚進去洗手間,到如今僅隻過了五分鍾。然,小孩子心緒較為浮躁,等在門外的徐慶餘、姚融四人忍不住入內詢問道。
“走吧。”衛霄看了眼影像消散後,恢複成普通鏡麵的玻璃鏡,拉過洗完手的楊讚,一邊推著站在門邊的方孝誠等人離開。
楊讚感覺被衛霄拉著的手暖融融的,剛才洗手的時侯不知為什麼,感覺身上一冷打了個寒噤,直到此時牽著衛霄的手,才驅散了那股涼意。
衛霄回到蔬果園門口,看著徐慶餘幾個在一旁玩耍,心中思索著前一刻發生的詭異之事。衛霄不知道鏡中的影像是什麼東西,那玩意兒方才對楊讚動手,結果因為金光而反彈回去,似乎還受了傷。最終,鏡中的人影化成一堆爛肉。
對於莫名其妙出現的影像,衛霄鬧不明白,隻能先擱置在一邊。但楊讚被那東西碰了一下,卻絲毫沒有受傷的問題,衛霄倒猜中了十之□□。很可能,就是他喂下的紙灰起作用了,危急關頭閃現的金光,與蠱蟲偷襲的那天經書發出的光芒類似。衛霄不由得慶幸,慶幸自己讓楊讚幾個吃下了燒化的經書灰。要不然,衛霄實在不敢想像,剛才會發生什麼樣的事。
另外,在廁所外碰巧聽到的對話,和影像的主人所穿的製服,讓衛霄抓住了一點頭緒。率先離去的男人口中的大樓,應該就是他們這三天裏要住的地方。從爭執聲中可以得知,男人的妹妹死在了大樓內,衛霄當時就在想,他站在花壇邊無意中看到的那個烏黑的腦袋,和那隻把方孝誠招過去的手,會不會就是男人嘴裏死去的慧妞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