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位放在獸人漫長又古老的曆史中也是最為偉大的薩滿去世了,他曾經陪伴並指引過那位至今還存在於無數讚歌和史詩中的初代獸人王。
但天道公平,就算是這位懂得利用天地元素延長壽命的薩滿,也有走向終結的一天。而在他的軀體已經幾乎油盡燈枯,其內心也早已做好回歸獸神懷抱的準備的時候,新任的獸人王跪在他的床榻前,請求他為全獸人的命運做最後的占卜,於是這位飽含智慧、看穿過去與未來的老薩滿就留下了這個古老的預言:
一天一個擁有黑發黑瞳的惡魔將會在人類中誕生,他會改寫全獸人種的命運,初代王者為獸人們贏得的一切將會不複存在。
而在人類中擁有黑發黑瞳的特征的人確實存在,準確的說是“一直都存在著”。
但似乎這種特征在某個人身上出現是由於某種返祖或者變異現象。
雖然具有符合預言特征的人類很少,但他們可能在任何家庭、任何國家中誕生。從一對具有與黑色完全不同的發色和瞳色的夫婦中亦有可能誕生黑發黑瞳的孩子,而具有黑發黑瞳特征的人卻往往不能將這一特征帶給下一代。
由於這一特征的人類稀少性與預言本身的傳奇色彩有所重合,諾亞皇帝就曾經任命過幾位擁有此特征的人為高級將領來打擊獸人,不過收效不大,似乎應召而生的預言之人還未出現。
這個預言也是獸人與人類一直對立的原因,不過這當然不是唯一的原因,還有資源、領土、信仰以及……各種數不清道不明的恩怨糾葛,讓兩族一直處於戰爭狀態。
眼前這個黑發的少年,會是預言中的黑色惡魔嗎?
努爾沙並不能肯定,人類中具有預言裏這個特征的還有很多,不是能對命運有所感應的薩滿的努爾沙不能肯定這個人類少年就是預言之人。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一遇到擁有這種預言特征的人類——殺了便是!
“你是想挑戰我嗎?”
努爾沙咧嘴笑了笑,他用僅剩的左眼緊盯著少年那雙澄澈的黑眸,想從中看出什麼。
“我想殺了你。”少年回敬給努爾沙的眼神是“不屑”,就算彼此實力差距懸殊,他也不會有半分怯弱。
這少年對著自己大放厥詞,努爾沙也意外的不生氣,畢竟那不過是將死之人,無論他說什麼都無所謂了。
不過努爾沙眼前確實有件煩心的事:上麵派來支援自己的銀狼勇士雖然忠誠無比而且就他們的實力來看還挺有用,但問題就在於他們過於忠誠以至於到了“呆板”的地步了。
“本來就憑你還沒有挑戰我的資格,可無奈那五個蠢貨為了追一個人類居然全去了,讓我得親自動手。”
若那五名銀狼勇士還在這裏,哪還用得著他親自勞神。
努爾沙望著眼前的人類少年,他四下打量這少年身上可能擁有的武器,他也想知道此人究竟有什麼把握敢來挑戰自己。
而且還敢說“殺了他”。
看似弱小的存在,突然有了什麼底氣絕對是有問題的。
最好速戰速決,以免節外生枝。
努爾沙眯起眼來,體內的血脈之力開始運轉。
他見過這個少年擊殺八足鐮刀蟲時的姿態,那個詭異的力量應該源於某種遠古血脈的覺醒,如果這個人類少年還能變回那個狀態,確實有些棘手。
“嗬,一上來就是動真格了嗎?”
少年能感覺到努爾沙體內那股澎湃的血氣開始高速運轉起來,現在這頭巨狼身上散發的氣息可比之前還要危險的多。
可是……
雖說馬上就要戰鬥了,但手裏這對姐妹該如何安置?
“呃,那個能不能先停一……”
“嗷!”
“喂喂!給個機會。”
在這種明顯有利於自己的情況下,努爾沙當然沒有理會少年的請求,他直接揮刀朝馬上的少年砍來。
麵對努爾沙迎麵斬來的刀芒,少年毫不猶豫地選擇跳下馬來,以這匹白馬為肉盾抵擋這一擊。
噗呲!!
在刀身接觸到白馬的一瞬間,噴濺的鮮血將少年和女孩籠罩。
少年下意識地仰頭看著本該是白馬身軀的上空時,發現自己被一抹刺目的光芒晃了眼,他定睛一看發現那是刀身上折射出的刀芒,努爾沙的腰刀在破開白馬的身軀後竟刀勢不減繼續朝他們劈來。
“喝啊!”
少年大喝一聲,抱著懷中的姐妹在地上滾了一圈,而那把腰刀的刀氣就落在自己之前所在的位置。
現在他的脖頸與地麵的刀痕相距的這半尺,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少年抬頭看了看那匹可憐的白馬的情況,這馬果不其然已經被攔腰切成了兩段,馬頭那部分還在悲鳴,顯然它還沒有完全咽氣,當然這種情況它已經沒救了,隻是得在死前多受點折磨罷了。
少年在心中暗歎:本來還以為能把這馬物歸原主,沒想到這麼快就得考慮賠償的問題了。
“這是鬥氣外放?”
少年先將失去神誌的女孩平放在地上,然後他站起來獨自與這隻巨狼對峙。
鬥氣外放是一種增強攻擊範圍的手段,在展開攻擊的一瞬間將鬥氣附著在武器一起斬出,鬥氣凝實的強者可以讓外放到體外的鬥氣擁有不亞於兵器實體的傷害。
努爾沙手中的腰刀長度並不誇張,也就兩尺左右,正常情況他是不可能劈到那麼遠的位置,但若是用鬥氣外放的話就可以做到了。
“按照你們人類的說法算是吧。”
努爾沙手拿腰刀擺開攻擊的架勢,現在他得讓自己那對發達的肱二頭肌好好活動起來。
他自從在那名人類劍士手中受了重傷之後,再沒有怎麼親自上陣。
畢竟那種讓自己幾乎瀕死的傷勢,努爾沙就算是依靠黃金血脈的恢複能力也得安分得養上十天半個月才能讓他的狀態完全恢複。
除了像那名“巴達芬爾”一樣激起了自己的興趣的人類戰士,其餘的戰鬥努爾沙都是讓手下去對付,而自己則在後方打坐順便觀看戰局。
“小子,你要是現在跪下求我饒過那個女孩的性命,我可以稍微考慮一下。”
努爾沙輕蔑地壓下刀尖對著那個人類少年的眉心,在他眼裏這個人類確實渺小。
“哈哈,你還真是仁慈啊!”少年笑道,“畢竟,要是你現在要是跪下求我饒過你的小命,我可根本不會考慮。”
少年拔出腰間的短劍,同樣用劍尖指著努爾沙的眉心。他說過他要殺掉這隻巨狼,作為一個信守承諾的人,他自然要做到。
“嘴巴還真是硬,等會我就把它割下來,看看你的嘴究竟能有多硬。”
努爾沙皺了皺眉頭,他不清楚這個少年究竟有何自信敢這樣挑釁自己。
要知道剛剛那看似震撼的一擊對努爾沙而言,隻能算是熱身罷了。
努爾沙抬起腰刀,少年瞪大了雙眼將他的動作全部收入眼底。
瞬息間這下一擊就到達了,這隻巨狼的攻擊過於可怕,硬拚無疑是自尋死路。
然而少年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過硬拚,他有過挑戰這種具有幾乎壓倒性優勢的強者的經曆,沒點把握他也不會冒險。
就目前來看,這隻巨狼的攻擊方式與自己遭遇的那隻黑毛狼頭人差距不大,不過這隻究竟是頭狼,各屬性的數值應該都遠在那隻普通狼頭人戰士之上。
心中有些底氣的少年麵對這第二道攻擊選擇側身閃避,鋒利的刀口在他的身前劃過,看起來這一擊就這麼結束了,但努爾沙嘴角突然撩起,他在刀口與少年擦身而過的瞬間,變動了刀勢,不過讓努爾沙詫異的是這少年似乎早有預料一般,極其迅速地用短劍格擋住了這變化的攻擊。
“哦?”
這一擊又一次被那個人類少年完美避開,努爾沙有些詫異地將刀收了回來,他伸出猩紅的長舌舔了舔刀口的鮮血,可惜上麵並沒有這個少年的血。
“嗬,你也不過如此。”撐過第二擊的少年盡力壓住胸口紊亂的氣息,他用短劍格擋時他有注意偏開力道,可還是被震得雙手發麻。
“靜態凝視”可以讓自己有充足的時間去細致的觀察對手的動作,以此來預判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可是這個狼頭人豐富的戰鬥技巧讓少年就算成功預判也無法完全閃避,看來之前把那隻黑毛狼頭人作為參考是錯誤的,這隻獨眼巨狼確實是淩駕於自己所見過的所有狼頭人之上的存在。
“那好,遊戲也該結束了。”
努爾沙眯起眼來,身上的氣勢再一次變化。
居然沒有在兩招之內拿下這個人類確實是自己的失策,不過就憑這個人類現在的表現,他絕對活不過這第三招……
“救、救命啊!!”
法諾對著四周林子呼救,不過這種荒山野嶺哪有什麼人呢?可是那五個狼臉怪物就緊緊跟在他的身後,雖然彼此之間還有一段距離,但是這段距離在被逐漸縮短,不論他怎麼揮舞馬韁都無濟於事。
“救我啊!誰來救我啊!!”
明明知道沒人會來救自己,可是法諾還是在全力對這山林呼喊。
而回應他的隻是山間飛鳥罷了。
又大聲吼了幾聲後,法諾忍不住咳嗽了兩聲,發現自己咳出了鮮血,當他想繼續大聲吼叫時,才發現自己此時已經吼破了嗓子,發不出聲音來。
身後的那五名銀狼勇士也追到厭煩了,在距離隻有十步的時候,其中一位手持雙刀的銀狼勇士將右手的彎刀向法諾投了過去。
這刀雖然沒有打中法諾本人,但下劃的刀身卻將馬的後肢斬斷。
法諾立刻跟著跌倒的馬匹一起摔了下來,這巨大的慣性讓他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了下來。此時的法諾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都散架了,一時間他也隻能趴在地上。
這個原本有著潔癖的男人現在蓬頭垢麵、衣衫襤褸,模樣還不如一個乞丐。換做平時從疾馳的馬身上摔下來,他該慶幸自己沒有摔斷脖子。
而現在的法諾巴不得自己就這樣幹脆摔死,隻是被摔斷幾根肋骨的法諾此時隻能就這樣乖乖趴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那五名象征著死亡的鋼甲狼頭人朝自己大步走來。
“偉大的光明神啊……求求您救救我吧。”
此時的法諾費力地翻了個身,以便抽出身下折了兩根手指的左手,然後他用那根完好的食指在胸前勾畫。
這種絕境除了祈求縹緲的神靈的還有什麼辦法呢?
“救救您虔誠的信徒吧……”
狼頭人手中屠刀距離自己的腦袋越來越近,法諾全身顫抖著,在明白自己必死無疑後,他索性閉上眼睛,嘴裏不斷念著禱告詞。
當這些狼頭人想要終結這個人類的生命時,一股讓他們本能地感到顫栗的力量從麵前衝了過來。
“庫洛!(後退!)”
五名銀狼勇士瞬間四下散開,而他們原來站立的位置則在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裏變成了一個深坑。
在塵土散盡之後,深坑之中景象暴露在他們眼前:
這個深坑的最底下插著一把長槍,一道道可以讓大地破碎的電弧在槍身上“滋滋”地跳躍著。
這種樣式的長槍並不是歐諾伽那些遊騎兵使用的普通長槍,而是專門為那些衝鋒陷陣的重甲騎士們打造的“騎槍”。
而且這把騎槍流線型的槍身上刻著許多的古符文,那光輝的外殼上麵似乎是抹著一層金粉,簡直是個古老而且昂貴的藝術品。
“真是稀奇,獸人的精英居然都能滲透到這裏了嗎?”
在五名狼頭人錯愕的視線中,這把鎏金騎槍的憑空懸浮起來,自動回到了它的主人手中。
騎槍的主人是位戴著黃金麵具的金甲騎士,他一手持著十字方盾,一手緊握鎏金騎槍,騎著一匹長著一對潔白羽翼、頭上頂著尖角的白馬,在這些狼頭人的上空盤旋。
這個有著壓倒性的力量和純淨的神聖氣息的騎士此刻仿佛天神下凡,五名狼頭人仰視著他,在感受到騎士身上那股恐怖的力量後,沒有誰敢輕舉妄動。
金甲騎士和他那匹不可思議的坐騎在空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下麵的五名狼頭人,就好像在看著——五隻螻蟻一般。
隨後數名銀甲騎士從林中穿出,其中為首的一名青年騎士仰頭對天上的金甲騎士喊道:“巴雷克大人,這裏還用不著您親自動手,交給我們便是。”
金甲騎士坐下的這匹奇特的白馬就是傳說中的自然聖獸——獨角獸,獨角獸不僅極其稀有,也標誌著其主人的身份。
聖騎士——巴雷克.希爾頓,這名稱號為“天馬行者”的聖騎士巴雷克因其獨特的坐騎具有極高的機動性,據說他曾經在一個星期內橫穿整個大陸,或許是這個原因,這名聖騎士的調令比其他聖騎士更為頻繁,也更容易為人所知。以至於現在的人們形容起印象中的聖騎士時,都會說是一群“騎著純白獨角獸的神人”。
原本按照教廷指示和諾亞軍方的請求,他該前往鬼山要塞來壓製獸人派出的比蒙軍團。但由於冥蝶這個“笑麵傀儡”骨幹的出現,斯迪爾主教為防止發生意外,就特地傳信讓他前來此地支援。
“哈哈,它們可是狼頭人部落精挑細選的銀狼勇士,實力還是有的,你可別一時大意,讓我和斯迪爾閣下難堪啊!多隆卡。”
巴雷克剛才在投擲騎槍時刻意控製了威力和位置,僅僅隻是保下那個幸存者,沒想擊殺這些狼頭人,就是為了留給後輩一個練手的機會。
“嗬,大人您看好便是!”
這名青年騎士在經曆過與冥蝶一戰的打擊後,現在已經戰意大起,他確實迫切的需要一場暢快淋漓的戰鬥來洗刷自己所經曆的恥辱。
多隆卡拔出劍來朝這五名銀狼勇士靠近,隨著這名騎士的到來,五個狼頭人不由自主地相互靠攏,他們都能感覺到這名銀甲騎士是個極其危險的存在。
“不要考慮誰前誰後了。”
多隆卡將劍尖指向一個銀狼勇士的麵門,也不顧這五個狼頭人聽不聽得懂自己的話,他大聲喊道:“你們五個一起上吧!”
將兵器對著對方的麵門的行為是各族通行的挑釁動作,這五名銀狼勇士再怎麼說也是族裏的精英,麵對這種挑釁,他們會毫不猶豫的用自己手中的兵刃給予回應。
“凱庫!(殺!)”
五名銀狼勇士一同大吼,他們殺意滿滿地向馬背上的銀甲騎士攻來。
嗬,這就對了。
麵對五名來勢洶洶的銀狼勇士,多隆卡不僅慌於應對反而閉上了雙眼,就像是坐以待斃般任由這些狼頭人快速接近。
然後就在這些狼頭人衝到距他身前僅一步之遙時,多隆卡額間黯淡的三角符文突然發出一道奪目的光輝。
“斬!”
多隆卡怒喝一聲,握劍的右手將一道快到隻剩白光的劍芒向這些狼頭人揮去。
五個銀狼勇士的胸口幾乎同時中了這一劍,他們捂著胸口紛紛跪倒在這名騎士的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