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您坐吧。”
胡惟亦沒有推辭,看了眼沒有關上的房門,端起茶盞輕輕吹掉蒸騰的熱氣。
“這丫鬟,對你倒是忠心。”
“嗬,是嗎?難為丞相大人竟看的如此清楚。”
秦元敏垂著眸子,聽到胡惟亦提到紅風,眼神閃了閃,語帶諷刺。
“想必元敏姑娘很是疑惑為什麼到如今才醒吧。”
秦元敏猛然瞪大了眸子看向胡惟亦,許久,雙手撐在床沿一字一頓:
“丞相大人,何出此言?”
胡惟亦看了一眼秦元敏,用下巴點了點旁邊的熏香爐,那眼神,不言而喻。
秦元敏隨著胡惟亦的視線看過去,頹然的重新靠在了床頭。
“原來是丞相大人。”
胡惟亦喝了口泡的濃濃的清茶,疲累的揉了揉眉心。
“姑娘何必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既是連解藥都準備好了,又何必吃下那毒藥,公子就不怕一病不起!這是皇宮,不是公子玩耍的地方,如此首尾不顧,真是有負那位的一片苦心!”
“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你不必問老夫是如何知道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若真是自以為天衣無縫,老夫也不會在滅了你的熏爐之後,還能將你救醒。”
胡惟亦將茶盞重重的擱在桌上,杯碟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這時候說出來容易,天知道胡惟亦一開始有多麼煎熬,如此任性妄為,實為不智!
“大人應該知道了是誰下的毒了吧,若不然,也不會如此確定,後麵的事情都是元敏所為。”
胡惟亦哼了一聲,將頭扭向一邊,不置可否。
“嗬——”秦元敏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這件事情一開始是誰所為,看大人的反應,元敏已經清楚了。”
胡惟亦端茶的手頓了頓,依舊自若的送到了口中,秦元敏並沒有打算胡惟亦會回答什麼,隻接著開了口:
“實不相瞞,大人,元敏本是不敢信任紅風的,托您的福,這次反而讓我不再疑她,元敏本是想著,紅風若是沒有被人指使,定是會按照我的吩咐,將熏香點上,師太別的沒教我什麼,在清風庵看多了這世間各樣的人,元敏自認有一雙識人的眼睛。”
似是一次性說話說的太多,有些疲累,秦元敏閉著眼不停的調整的呼吸,胡惟亦的眸中,劃過一絲心疼。
“你這又是何苦?”
胡惟亦沉著語氣,語重心長。
“大人,您不懂。”
秦元敏苦笑著搖搖頭,消沉的透過門外,似是想透過這道院牆,看到遙遠的地方去。
“元敏隻是想偷偷的看他一麵,沒料想,大人會滅了元敏的熏爐,不過大人,您大可不必多此一舉的。您既以看透是元敏故意讓自己中毒,也知道,元敏究竟為何中的不隻是七星葉的毒,您就算恍若不知,等元敏熏香裏的解藥燃盡,自然醒來,元敏自是會自己失望,從此再不奢望此事,你這麼做,就不怕元敏今後再想辦法嗎!”
胡惟亦的思緒像是隨著秦元敏的視線一樣遠去了,他不再緊繃著身體,鬆泛的靠在椅子上,目光蕭索,聲音裏充滿著無奈:
“老夫不忍你如此一意孤行,老夫隻是想告訴你,不要自以為聰明,你才幾歲,竟敢去算計所有人,拿自己的身體去搏自己心裏的幻想,如此愚蠢,還不自知!”
秦元敏定定的看著門外,好一會,才崩潰大哭起來。
“元敏姑娘,這件事情到此結束吧,這深宮,不會平靜的,你的身子本就不好,經此一事,更是需要加倍用心,人若想達成自己所願,除了自己強大,別無他法。”
胡惟亦佝僂著身子走了,一步步走出清風閣的時候,顯得如此沉重,秦元敏一直看著胡惟亦慢慢的,慢慢的離開她的視線,那背影,充滿著深深的無可奈何。
“惟有,自己強大嗎?”
秦元敏喃喃自語,紅風不知剛剛屋子裏究竟發生了什麼,更是渾然不知,過了今天,她才真正被秦元敏,當做了信任的人。
一番折騰,秦元敏的身體已是苦痛不堪,胡惟亦沒有說錯,她拿自己的身體作為籌碼,卻並沒有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結果,白白的將手中的籌碼丟了出去。
“公子,您該安置了,再耽擱下去,這天都要亮了。”
紅風看著眼睛紅紅的秦元敏,體貼的服侍她躺下,有些事,並不是她們作為奴婢可以多問的。
秦元敏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紅風。
“公子,奴婢臉色有東西嗎?”
紅風有些羞窘,不自然的用袖子擦了擦臉,袖子上卻什麼也沒有。秦元敏伸手拉住了不停的想要摸到臉上有沒有東西的紅風,衝紅風搖搖頭。
“紅風,今兒個,真是辛苦你了,今後不會了!”
字字句句,像是許諾一般。
今後不會了,不會再以身犯險,不會再任人算計,不會再懷有奢望,更不會,如此軟弱,沒有力量,無從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