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問便是。”
方離一直含笑站立,即便三角眼話裏的擠兌意味如此明顯,他也依舊雲淡風輕,絲毫不為所動。
三角眼平生最恨的便是如此作態的人,在他的眼裏看來,這種人都是惺惺作態,善於偽裝,難以捉摸,很難讓人看清心中想法的人。
“我聽說,方公子年幼的時候,便是在榮京皇城的南苑讀書,授課的正是當方剛正有名的方院守,而除了你之外,這在南苑讀書的,還有那個北胡來做質子的廢物世子,我聽說,這江南起義部隊的秦致,可是長得和咱們不一樣,頗有些外族之人的樣貌,不知您有沒有因為同窗的關係,格外的偏愛的這北胡人,來咱們大人這,做個內應嗎?”
不得不說三角眼這一通話說下來,簡直可以稱之為誅心之言,方離心頭劃過一絲凝重,他並沒有料到,這個看起來如草包一樣的人,竟然能問出這麼一番言論。
據他所知,秦致便是拓跋致之事,除了秦元敏身邊的親近之人,包括他,便再也沒人知道了,難不成,這個三角眼這一通言論純屬猜測不成。
方離這邊思緒萬千,但是在這種時候一瞬間的靜默,便足以讓人心內產生懷疑。
三角眼看著眼神中已經明顯帶著質疑的蘇方,心內大喜,他果然是個天才,連這些竟然都想得到。
“大人,您以為呢?”
怔楞了片刻的方離慢慢的抬起頭來,望著蘇方的眼神帶著無與倫比的認真。
蘇方愣了愣,望著方離那一片澄澈的眼神,反倒噎了一下,下意識的便想說他自然不會懷疑方離的忠誠,隻是他到底不是一個十足的蠢貨,輕輕的咳了咳,卻也望著方離一臉靜默。
方離也不理會,反倒低低的笑出了聲,小聲回蕩在靜默的主帳內,帶著說不出的諷刺。
他的目光沒有直勾勾的盯著蘇方,反倒扭頭望向了一旁的三角眼。
唇角微勾,眼底的不屑毫不掩飾。
“既然如此,那麼方離走了便是,方離來之前可沒有想到,蘇大人身邊的三員大將中會有這位大人的這種存在,隻用感情,不用腦子做事的人,還請恕方離心有不甘,若是這位大人做了我的上首,我想方離與蘇大人您的關係,應該也會愈來愈差了吧。”
這一通話,說的主帳的人齊齊的倒吸了口涼氣,內心通通對著方離暗讚了一聲。
都是上場殺敵的大將,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人兒,沒人喜歡三角眼這種溜須拍馬,阿諛奉承的人,隻不過礙於蘇方喜歡,所以他們才一直無法動手,如今有人將他們心中的不滿講了出來,他們怎麼可能不欣賞。
蘇方的眼底,頭一次沒有因為別人沒有拍馬屁而生氣,反倒帶著一臉的興致盎然,看好戲的神情。
唯獨有一個人快要被氣壞了,便是三角眼。
隻見他嘴唇不斷地哆嗦著,垂著身側的手指狠狠的緊握成拳,望著方離的眼神,恨不得將他這麼吞吃入腹,尤其是主帳內其他幾人的表現,更讓他覺得羞愧異常。
若是說他本來純粹是因著方離的身份而忌憚才做出這種方才的那種事情,那麼現在,他對方離,就是徹底的仇視,這種憤恨,像一顆種子一般,迅速的生根發芽。
“哈哈哈,好好好!”
蘇方突然放聲大笑,不斷的拍著手掌,連聲不斷地叫好,旁邊的人也跟著鼓起掌來,麵上都帶著和善的笑意。
如此不畏強權,不奴顏婢膝得少年,實在是很少。
“方離既然來了,那便別走了,我對你的印象不錯,留下來吧,待他日我大軍的鐵蹄踏向榮京之時,我必定好生的犒賞你一番,讓你能位列朝班!”
蘇方這話說的大氣不比,話裏許諾的內容,卻正是三角眼一直心心念念,如今自己要付出千般萬般努力的東西,到了別人那裏,不過是輕飄飄的一句話,這如何能讓三角眼服氣。
不過他很是識相,知道如今的局麵對他不利,因此他也不說話,隻是那目光,卻隱在角落,死死地盯著方離,似乎在隨時等待著給他致命一擊一般。
“如此,那方離便送出第一份大禮。”
方離從容不迫,即便是蘇方出言挽留,他也並沒有做出什麼居功自傲的表情,反倒依舊一副淡然的樣子,他如此作態,倒是讓旁邊的三人,更加信任了他不少。
“哦?什麼大禮?”
蘇方麵上性味十足,望著方離帶著一分饒有興致。
“這是方離在來之前,親去了北方一趟,調查的內容,我想大人一定會感興趣的。”
方離一邊說著,一邊從懷內掏出了一封藏得很是隱蔽的信件,定定的親手的送到了蘇方的手上。
旁邊站立的幾人皆因著方離話裏的內容,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要知道,北方的那隻起義部隊也不知道有什麼邪門的地上,他們派去探查的人,通通都是有去無回,若是一次兩次還沒有什麼,關鍵是每一次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