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榮曆多少年,胡惟亦已經記不清了。
“新科捷報,狀元郎胡惟亦喜登金科,捷報!”
那一天,風光正好,高頭大馬,紅衣黑發,那一年,他尚是新科及第的狀元郎,苦等榮京科舉結果,皇天終是沒有負他。
那一天,他高高在上的騎坐馬上,遊走在榮京大大小小的街道,街道兩邊駐足行人的目光,無不是羨慕而欣喜的,他內心雀躍,甚至洋洋得意,更有那膽大的少女,向他扔擲手絹,他含笑回應,羞紅了諸多臉蛋。
少年成名,入宮麵聖,得聖上金口嘉獎,他沒有與別人一樣苦苦等在榮京候職,一卷明黃聖旨,開啟了胡惟亦在榮京的風風雨雨,這一待,便再也沒有看過故鄉一眼。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金科狀元胡惟亦入職翰林院,從四品編修之職,賜二進府邸一座,允其接家人共賞!欽此!”
他一直記得那日他跪在客棧,聆聽聖音的心情,狀元郎固然驕傲,可是在曆史的滾滾長河中,碾落作泥的狀元郎更是不在少數,胡惟亦後來曆經千帆,也曾疑惑,為何當初天降餡餅,徑直的砸在了他的頭上,但當年他年輕氣盛,自負成名,甚至認為,一切都是他功名有能的象征。
狀元郎初次入朝為政,便能官拜四品,這在當初,引起了多方的關注,不知有多少人曾對這位出身寒門的狀元郎嗤之以鼻,但是聖旨昭昭,世家望族派出一批又一批的人馬,妄想找出這位寒門身上的故事,探查他究竟是投身於哪位名下,竟然能如此好命。
但是胡惟亦的運氣似乎不僅僅如此,四品編修的職位他像是與旁人不同一樣,躲在翰林院如此清閑甚少能見聖麵胡惟亦竟也同樣被聖上注意,步步高升在別人看來需要奮鬥一輩子,在胡惟亦身上,並不存在。
寥寥幾年,當朝丞相無故遇刺榮京郊外,正在所有人都目光如狼緊盯相位的時候,聖上於奉先殿一言激起千層浪,百官連跪三日於禦書房外,卻毫無作用,二十八歲那年,胡惟亦縱身一躍,位列朝堂,當朝丞相的位置,這一坐,便再沒下來。
也是在那一年,胡惟亦從西北邊陲之地,接回了自己的發妻,顧朝容。
顧朝容不過是普通貧寒百姓家的女兒,胡惟亦年少一心讀書,深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胡父當家做主,敲定了顧朝容,彼時的顧朝容並沒有那麼好聽的名字,當時別人都喚她,顧二丫。
三書六禮剛剛走完,胡父胡母便在上集路中遇害,顧家人本是猶豫要不要嫁女,奈何顧二丫心意已決,所有人都不看好這場婚事還能繼續,卻在她的堅持下,當即便嫁了過去,若是錯過頭七,胡惟亦守孝三年,這場婚事定是會從此作罷。
正因這件事,胡惟亦深感這顧二丫的所作所為不付聖人教誨,還未成親,便由原先的毫不在意,變成了滿腔感激。
新婚當夜,沒有紅燭,沒有紅聯,更是連喜服都沒,二人一身素服,坐在床榻,因顧忌孝道,二人成親頭三年更是連周公之禮都未行。
但是顧二丫一直記得那日昏黃的油燈下,胡惟亦柔和的麵龐。
“二丫不合你人,不若,今後我便喚你朝容吧。”
朝容,朝容,如清晨瑰麗的露水容顏,顧朝容在心中不斷默念,隻覺得一顆心好似泡在蜜中。
顧朝容,是他予她,最好的禮物,相伴一生,無法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