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白馬 第三十二章 那年江湖(上)(1 / 2)

雪勢漸大,原本的較小的雪花終於凝成鵝毛大雪紛紛落下覆在了地上,新年將至,雪漫滿城白。

位置偏僻的馬廄之中,老吳半躺在幹草堆上雙手插袖,呆呆的望著馬廄的屋頂,好似陷入了無盡回憶之中。

邋遢老漢歪著頭看了一眼身邊瘦馬,又瞥了一眼窗外飛雪滿天,回過頭來,輕聲道:“咱北雍好下大雪,一下就是一片白,啥也看不見了,可是在幾千裏外的東越,可有著百裏楊柳岸,還有那美的緊的西子湖啊。”

雪一直下,瘸腿瘦馬鼻子噗嗤幾聲後便不再發出聲音,馬蹄輕抬走到另一邊的幹草堆前窩下,搖了搖並未套上馬具的頭顱,欲睡而未睡。

馬睡覺隻時多是站立而眠,無論是北奴荒野中的野馬還是沉玄鐵騎中的軍馬皆是如此,在休息時不曾會臥倒而睡;來自西域的汗血馬同樣不會,因為草原上處處皆是碧眼青狼臥身待襲,站著睡覺時隻要有一匹馬動,那整個馬群便會立即驚醒所有站立而眠的野馬,不需在起身,隻要醒來便可以隨時跟著整個馬群移動而讓青狼無縫可入!

而像著馬廄內的瘦紅馬般臥地而眠毫無戒心,幾乎是不可能存在於經驗豐富的成年馬之中。而若是出現那也隻有兩種可能,一是馬匹已經極累極乏,已顧不得警惕周圍伺機而伏的危險,而這匹棗紅瘦馬以在王府修養多時,平日裏因為腿瘸老吳已是連放出去遛馬都已不忍,又怎會讓著瘦馬困累至極?

而另一個便是馬匹對自己周圍已極度放心,不再擔心危險時才會如此,而馬圈內,隻有身形邋遢的老漢一人獨臥幹草堆,瀟灑至極。

過了養馬人所住的屋子,陳杅手中拎著一壺涼酒,另一隻手又拎著一包被包裹嚴實的醬牛肉徑直到了馬廄所在的地方,陳杅走到屋簷下輕拍了拍身上積雪,白色的雪在屋簷下灑落一地。又抬起頭望了一眼遠處,大學陡至,原本琉璃色的瓦片已被盡蓋成白色,雖不見華貴琉璃色但卻更顯得有一股子雅氣。

轉過身,陳杅往前走了幾步看了看馬廄中圈著的眾多良馬,以前不覺得如何如何,現在再看一遍,馬廄之中竟個個是稱得上神駿!又走了幾步到了馬廄中圈著那匹跟了自己一年有餘的棗紅馬圈前,陳杅看著馬圈內一人一馬有些驚奇,但很快釋然,馬廄內接著的是遍及整個王府的地龍,再加上平日裏一直燃著的香料可謂一點不比尋常人家差上多少,雖是睡在幹草堆上,但若是換做一年之前流亡之時,這等地點睡起來自得是千金不換!

“噔噔...”陳杅依著馬圈門欄敲了兩下,他知道老吳永遠睡得很淺,一年之中隻要是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醒來然後趕緊叫醒自己,但是現在細細想來,估摸著應該是因為老吳功力高深所以耳朵也異常靈敏,以至於睡著時仍能耳聽八方吧?

耳邊傳來一陣敲擊木頭的聲音,吃完炒豆子本已昏昏欲睡的老吳恍然睜眼,見門口是一襲白衣身又眯起眼睛,對著門口嘿嘿一笑。

陳杅微微一笑,伸出負在身後的青瓷酒壺與被裹著的醬牛肉,笑道:“半斤涼酒,五斤牛肉,怎麼樣?”

老吳拍了拍身上稻草欲起身接過,陳杅昂了昂頭示意不用起來,然後一股臥倒在幹草堆上,馬廄地下既是地龍,因此外麵雖早已是大雪紛飛但馬廄內卻仍是溫暖異常。

靠在牆跟前的幹草堆上,陳杅不自覺的道了句舒坦,幹草堆雖不如含樞院裏的大床舒適,但那股味卻讓陳杅心裏舒坦,好似又回到了遊曆江湖之時。

老吳嘿嘿一笑,露出不知為何白的發亮的一嘴牙,陳杅擺了擺手,將青瓷酒壺夾著倆酒杯遞給了與自己對麵而臥的老吳。

然後將裹著醬牛肉的厚厚紙包打開,一個小木盆裏盡是色澤誘人的牛肉,讓人不自覺的想要抓起來大吃一口。

拍了拍手掌,又從身邊馬廄不高的圍牆上抓了一把積雪,在手中搓了一會後便將雙手弄得幹淨,這也是六千裏流亡路上所學會的,冬天太冷,陳杅懶得去燒開水便用這種方法來洗手洗臉,出世時冰冷徹骨,但熟悉之後反倒覺得比大冬天裏用涼水洗手要好得多。

擦完手後,陳杅將乘著滿滿牛肉還散發著一股熱氣的木盆放到腿上,看了一眼麵前老吳,笑道:“正宗的莫家牛肉,在咱北雍可是排的上號的一味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