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白馬 第三十四章 新年新象(1 / 2)

北雍王府用料講究不求好用但求一個貴,所以區區馬廄之中竟用的也是江南巨木,若是被洛安城裏的言官們知道恐怕又是一頓痛心疾首。

用料華貴的馬廄之中,一個頭發已經斑駁的老漢躺在幹草堆上,呼出了口熱氣,又緊裹了裹身上襖子,轉過身去,嘴中喃喃。

一旁棗紅瘦馬臥在地上,抬起了頭顱最終嚼著幹草,鼻孔中時不時的撲哧一聲噴出一股熱氣。

大雪早已停下,天上隻有點點飄雪,馬廄之中也隻剩下一人一馬,反倒是出奇的和諧。

曾經馬廄中如今邋遢的老人一身青衣佩劍行走江湖,瀟灑無敵;亦被譽為東越皇族抗鼎之人,曾青衣仗劍獨挑東越劍林正門。

曾經的錢塘江畔,青衣劍士一劍掀起千尺浪,震退曾號稱無敵的南越千舟水師!成為東越少有的以武入天徹之人,天徹境,通天徹地,人間頂峰,再往上,入地仙境之時一落千丈掉入擎玄境,世間之事,最難不過由天上掉入地下。

藏華樓四層,一身鶴氅大衣的陳凜終於起身,望著麵前之人輕笑道:“過了年,杅兒也就成年了,我打算給他起字天衡,如何?”

田穰宜看了一眼麵前之人,拿起身邊茶杯放到嘴邊,然後道:“天下星象,你莫不是隻知道北鬥七星?”

被拆穿的陳凜尷尬一笑,道:“那就你給起個吧?”

田穰宜昂頭喝下一杯江南貢茶,也不看麵前之人,道:“木字為平,當揚之。”說完,田穰宜從桌子上抽出一張白紙,枯瘦手掌提起一旁長鋒狼毫。

狼毫染黑墨,落紙成字。

陳凜伸著頭想要看出陰士在紙上寫的是什麼字。田穰宜站起身來,大袖一揮,道:“陳杅,字驚芒。”

陳凜拿起寫著二字的紙張,雖然落筆之人貌若儒士,可紙上一筆一劃都帶著一股銳氣,不差。

陳凜笑著折起提昂讓呀寫下的那兩個字,道:“那便字驚芒,一平一揚,當真是不差。”

陰士田穰宜坐回椅子上,望著麵前之人,道:“要去玄嶽山?”

陳凜點了點頭,笑道:“來北雍時到那上過一炷香,等杅兒成年了,再去上一炷,也算是跟那道家北祖庭結下了緣。”

田穰宜聽後輕笑道:“分明是硬貼上去,這算什麼緣?”

陳凜聽後沉默了會,笑道:“沒去南邊的玄虛峰,也沒去東邊的慧心寺,偏偏來到了這玄嶽山,那不正是緣分?”

田穰宜聽到這幾十年未變的無賴話語忍不住扶住額頭,與當年一樣。

陳凜見田穰宜的樣子微微一笑,這麼多年還是受不了自己的話語,而今此情此景又頗有些當年的味道。

見田穰宜沒再說話的意思,陳杅悄悄轉身走出了藏華樓,不想驚擾到這名被稱為陰士的人。

藏華樓下,陳凜又轉身看了一眼自己當年親自修建的藏華樓,微微一歎,藏華樓還是藏華樓,隻是這王府與十多年前相比,著實是冷清了點。

看著身形微駝的老人背影,幾年才出樓一次的陰士田穰宜深吸了一口大雪過後的寒氣,但很快就咳嗽了幾下,連忙用懷中手帕捂住,在拿開,錦帕鮮紅。

看到這一幕,一身青衣的田穰宜不禁自嘲道:“陰士吐血,人屠身駝,若是十多年之前,不知有幾人會痛飲今宵。”

正月初一,新年。

正月裏王府相較於尋常更加熱鬧,從北邊的朔州到南邊的雍州,各種官場世家本地豪族紛紛粉墨登場,這日子可是一年難得一次,隻要是給咱們的王爺送的東西能過了法眼,那之前一年的大小肮髒事大多可以讓王爺懶得計較是,而四州刺史則更是知道在北雍地界想做下去全要靠咱們的北雍王,自己雖掛的是刺史牌子,可那北雍王才是這北雍真正的主人!自己要想過得如意也全靠北雍王陳凜,至於洛安那邊的皇帝,對自己已是關係不大。

天邊剛露出魚肚白,雲州城內除了早起的商販燒出的嫋嫋炊煙便再無其他動靜,而王府足有兩丈高的正門前,無數北雍四州的官家豪族早已等待多時,甚至有的是已經提前十幾天就動身前來,隻為的是最先將自己的東西送給王爺,雖然王爺不可能會看得上眼,可最起碼看禮品單子的時候自己的名字能往前麵排上幾排也是好事!

北雍四州雖不如中原那邊豪族如林,但在經過太嘉中興之後,一州之中有名有姓的世家大族也開始如雨後春筍般紛紛冒芽,其中甚至還包括不少前朝舊族,隻因為陳凜就番北雍後沒再繼續對前朝遺族斬盡殺絕,所以不少僥幸逃過西秦和北漢國滅之戰的大家族又開始老樹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