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農村04(1 / 3)

第4章

楊婷被這裏的景色陶醉了,但心情又怎麼也好不起來。按說,在這裏生活的人一定會有好心情,脾氣也一定很溫和,為什麼蔣鬆卻變得這麼暴躁,這麼難以融和呢?她很難理解。雖然王娟一再地勸,楊婷還是決定走。本來她是懷著滿腔的熱情回來的。她希望通過這一段時間的分離,她和蔣鬆的關係會有所改善,特別是她相信,自己的魅力是能夠征服這頭鄉村野驢的。那樣她們的婚姻說不定會翻開新的一頁。同時,她也要好好看看,她服務的這家鄉村企業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她原以為在省城的公司就是他們最好的門麵。那裏積聚了公司所有的精華。沒想到到了這裏一看,她才知道這是一家多麼大的公司。公司的員工有一千多人。廠房都是新蓋的。還有遠近幾個鄉鎮都是公司的原料基地。她所在的公司隻是一個小小的下屬單位而已。原本高傲的心這時有些自卑起來。想想,一個大城市的時尚女子,嫁給了一個農村來的男子,還在他們辦的公司裏打工。更沒想到這樣一家公司,竟比她生活的大城市裏的公司不知好上多少倍。這些她還都能理解。因為農村出來的人才多的是。就說他們的市長,不也是從農村走出來的嗎?

讓她不可理解的是,蔣鬆現在竟不把她放在眼裏。竟要動手打她。她來到這裏本來是要讓蔣鬆高看她一眼,好好愛她,疼她。然後,她也去愛他,疼他。沒想到卻對她不屑一顧。這讓她的自尊心很受打擊。

可是,看了這裏的山水和人情,她的心情又一下子變得好了起來。拋卻塵世的煩惱,將心身融入到大自然中,心靈一定能得到淨化。這是她最初的想法。現在,她不這樣想了,因為現實將她的夢想擊得粉碎。她想,和蔣鬆的關係搞成這樣,這裏的山水,這裏的風土人情已不屬於她。雖然她一廂情願地愛著丘邵洋,或者說敬重丘邵洋,但丘邵洋並不愛她,隻把她當一般的朋友看。

於是,她決定回去,將她與蔣鬆的婚姻作一個了斷。因為蔣鬆已變成了這樣,她對他已經徹底絕望了。

她在王明峰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她給丘邵洋打了個電話,丘邵洋開著車子把她送到了車站。

到了車站,丘邵洋先下車,然後打開門,讓她下車。她站在他的麵前說:“現在我很後悔。當初為什麼那麼輕易地就把你放棄。不過你一直是我的偶象,來,我們抱抱吧。”

丘邵洋沒說什麼,伸出雙臂,把楊婷抱住。楊婷也把丘邵洋抱了一下,說:“我走了。”說完,就提著簡單的行李,向進站口走去。

丘邵洋目送她走進進站口,一直到看不見為止。

隨著城市環境汙染的加重,人們回歸大自然的願望越來越強烈,城市人的生活也發生了很大變化。

人們除了在黃金周大量外出旅遊外,在日常生活中,也渴望吃到綠色蔬菜,而邵洋公司生產的正是那些純天然的綠色食品。加上他們嚴把質量關,口味純正,他們的銷量幾乎一年翻一番。這是連李鎖炎這個一向樂觀的人也沒有想到的。

李鎖炎現在可以說是信心十足地生活著,和十年前簡直無法比擬。

每天,他處理完公司的事務,然後到一個叫“悠然閣”的咖啡館裏喝咖啡。以前他沒聽說過什麼叫咖啡,後來聽說了,以為是什麼藥。後來他在洽談業務的時候,對方請他喝了一次,開始他覺得很苦,可是苦中帶有一種香味。再後來,那位客人說:“你如果覺得苦,就多放點糖。”他就多放了些糖,這一下,味道變了,變得又香又甜。回到家裏,那咖啡的香味還在他的心裏回蕩著。

這一下打破了他以往光喝綠茶的習慣。在沒有加入公司的時候,他連茶也很少喝,而是喝一種叫“三匹灌”的土茶。意思是隻放三匹灌木葉子,就能泡一壺茶。那種茶冷了好喝,而且放上兩三天也不餿。當時,農村人大都喝這個。後來,稍微有些錢了,能買得起茶葉了,就喝茶葉。現在喝咖啡的還不是很多,但李鎖炎已經能喝上咖啡了。這在他的心裏產生了很深的印象。因為能喝上咖啡,說明他已經步入有錢人的行列。而且這正是他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

他每天上班,辦公室有秘書小姐給他打掃衛生,整理文件,他隻要動動嘴,一切都有人辦。他每天穿得西裝革履,紮著領帶上班。秘書小姐已經摸到了他的生活習慣,每天上班後都給他泡上一杯濃濃的咖啡。

坐在老板椅上,想著眼前的李鎖炎,他的心裏有一種滿足感。他想:我是做夢也沒想到會有今天啊。

現在,他把老婆、孩子都帶到了城裏。老婆每天也在公司裏上班。兒子在讀高中,女兒也在這裏上大學。雖然他們可以租一套很好的房子住,但公司裏有舊房子,他就騰了兩間簡單地裝修了一下,成了他們的臨時住處。他想,這城裏人的生活比農村確實不知要好上多少倍。這裏人多,熱鬧,購物方便。隻要你想發財,敢冒險,就要到這裏來。而且要享受生活也必須到這裏來。

可是,生在農村的李鎖炎,卻有一個固執的想法,那就是城市再好,終久不是自己的家。他的家在鳳凰村,那裏有他的山、田、房子,有他的祖墳。說穿了,他出生在那裏,那裏有他的根。這就是一個農村人和一個城裏人的本質區別。

以前,他每天上班,都要問一問楊婷關於資金上的一些問題。楊婷總是微笑著答複他。

楊婷每天都穿得很性感,露出白白的腿和鼓鼓的胸,有時乳溝都能看見。剛來的時候,李鎖炎不敢看他,和他說話總是把眼睛看到別處。惹得楊婷不時在心裏好笑。後來,李鎖炎慢慢地習慣了。想著這個小姐以前可是跟丘邵洋上過床,而且是丘邵洋不要她的,他開始在心裏佩服丘邵洋。心想:一般人想和她結婚還不一定能結得成的。而丘邵洋卻看不上她。真不知他丘邵洋是怎樣想的。如果換了自己,說不定早就和她上了床,結了婚。

可是,他又想,丘邵洋看不上她,不和她結婚,一定有不和她結婚的道理。這一層,李鎖炎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他每天和楊婷都見麵。回到家裏,妻子開始做飯,他看電視,然後他打開啤酒。飯好了,兒子回來了,他們一家三口圍著桌子吃飯。看著對麵的老婆,他想想楊婷,發覺老婆是那麼難看。

老婆叫黃世英,和他同歲,個子不高。雖然臉上還算光溜,但顏色發黃,而且兩個顴骨上有一塊一塊的斑,還有她的獅子鼻,外露的包包牙,以及不善修飾的舉止,叫他看了總是覺得不自在。結婚二十多年了,現在才發現妻子有些醜,而且這醜還漸漸在心裏形成厭惡。

以前吃飯時,他還不時給妻子夾菜,妻子也總是給他盛飯,吃過飯,就揀家什,然後把洗臉水端到他麵前。他享受著妻子的關懷。覺得世上的妻子也不過如此。那時,他從未想過她的醜。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他在心裏說。這說明他的內心起了變化。不是妻子在變醜,而是自己的內心在變醜。他在心裏警覺起來。

後來,他每天見到楊婷,開始正視她,目光不再躲躲閃閃,而是把她想像成有著某種不可救藥的缺點的女人。想像女人無非都是那麼回事。除了臉上分出漂亮不漂亮、好看不好看之外,其他都差不多。如果換了楊婷,她怎麼可能給他端洗臉水、盛飯?

這樣一想,他的內心就平靜多了。而且對楊婷也能用一種平常心來看待了。

這幾天,楊婷走了,李鎖炎依然每天到財務科走一走,問一問。因為他現在基本上沒有什麼事可做。公司的業務都很正常,而且訂單任務早已完成。他要做的就是按時供貨,並且使公司不出意外,公司的資金按時回籠。

一天,他回到家裏,妻子在做飯,他在看電視,這時,門開了,女兒李金金回來了。身後跟著一個男孩子。李金金說是她的同學。那個同學留著長發,穿著很長的運動衫。說李金金有些不舒服,他才送她回家。

李鎖炎連忙站起來,叫他們坐,那個男孩子顯得有些拘謹,坐在那裏看著李金金,李金金剛坐下,就覺得一陣惡心,連忙用手捂住嘴,往衛生間裏跑。李鎖炎問是怎麼了。

那個男孩子見問,不敢回答,站起來就跑了。

李金金在衛生間裏惡心了一陣,在裏麵喊:“衛來,你和我爸爸說呀!”

李鎖炎說:“說什麼?他走了。”

李金金這時從衛生間裏出來,大聲罵道:“衛來,你不是個東西。”

李鎖炎問是怎麼回事。

李金金說:“沒什麼事,他是我的男朋友。”

李鎖炎說:“你今年才多大?就交男朋友?”

李金金說:“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去問問,哪個大學生不交男朋友?還有的已經在試婚了。”

李鎖炎說:“什麼試婚?”其實他對現在學生的開放程度早有耳聞。隻是不相信他的女兒也這麼開放。

李金金說:“就是兩個人先過一段夫妻生活,如果各方麵都合得來,就結婚,如果合不來,就分手。”

李鎖炎說:“那要是有了什麼事,誰負責?”

李金金說:“各人自己負責。不就是懷孕嘛,現在人流很簡單。”

李鎖炎別看在外麵一套一套的,可是在家裏他還真沒什麼威性,女兒這樣說話隨便,多半還是他慣的。看到女兒說出這一段讓他驚訝不已的話,他一下子想到女兒是不是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