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農村15(1 / 3)

第15章

在上海市區的某建築工地,石海山和蔣先英已經在這裏打了幾年工了,他們轉戰多個工地,和施工隊老板建立了相當不錯的關係。

自從大女兒石曉丹上了高中以後,石海山就決定出去打工。因為當時上高中一年要五六千塊錢。而在家裏他們兩口子辛苦一年也掙不了五六千塊。剛好他的一個表兄在上海帶了一個施工隊,還要招幾個人去,他就找到他們,一同去了。

石海山是個誠實的人,幹活踏實又細心,而且膽小怕事,老板叫幹什麼就幹什麼,深得老板的信任。第一年,他就寄回了五千塊。為女兒交了學費。

後來老板見他可靠,就讓他負責管理倉庫,而且把建築垃圾承包給他,由他負責處理。這樣,雖然工資沒有原來的多,但安全,處理垃圾也是筆不小的收入。第二年的時候,大女兒考上了大學,小女兒也考上了高中,家裏的負擔更重了,他回了趟家,把妻子也帶出來了,這樣幹了兩年,勉強能維持兩個孩子上學。

一天,小女兒曉宇給石海山打電話,說她姐妹倆有人讚助他們學費。他們不用再為他們的學費發愁了,並讓他們不要在外打工了,說村裏現在也需要人,不如回家。

石海山聽了很高興。就對蔣先英說:“女兒來電話,讓我們回家去。家裏有個好心人願意資助她們學費。不如我們回家吧。”

蔣先英說:“我們在這裏幹得好好的,你掙的錢又不少,而且老板那麼信任我們,你怎麼忍心走呢?”

石海山說:“老板對我不錯,我知道。可是,我們不能打一輩子工啊。落葉歸根,我們遲早是要回家的。”

蔣先英說:“那你怎樣和老板開口呢。別人會說我們沒有良心。”

石海山說:“現在女兒們讀書問題解決了,我們就沒必要再在外麵幹了。再說,兩位老人都老了,他們也要有人照顧。還有,聽說村裏的邵洋公司承諾,隻要是村裏的人,回去就能上班。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

妻子蔣先英覺得丈夫說得有理,就說:“那你去辭工吧。”

石海山說:“還是你去吧,我還真說不出口。”

妻子埋怨道:“你總是施著矮子探水。我們一起去。”

石海山說:“這種事,女人好說些。”

妻子白了他一眼,說:“我們都去。你不去,我也不去。”

晚上下班後,吃過晚飯,石海山和蔣先英洗了洗,就來到老板的辦公室裏,說是辦公室,其實就是臨時搭的棚子,屋裏亂糟糟的。

老板叫陳大科,很早就在上海混。開始打工,後來就接一些小型工程。手下有一班人,總能找到活,因此也就能長期在上海混。

他長得很胖,特別是肚子很大,體重保持在一百八十斤上下。他生著大腦袋,兩隻眼睛像銅鈴,頭發頂上是黑的,靠耳朵一圈全白了。妻子叫他把頭發染一染,他說染它幹什麼?這叫本色,黑白分明。

妻子笑著說:“好,你黑白分明得很。”

見石海山兩口子來了,就問:“是不是家裏有什麼事?這麼齊備。”

蔣先英說:“表哥,我們是來辭工的。”因為陳大科交待過,隻要到了他這兒,不管在什麼地方,都要叫他老板。今天她認為要辭工了,不再把他當老板了。所以就叫起了表哥。

陳大科一聽,因胖有些回不過氣來,停了一會兒,驚訝道:“什麼?辭工?不行,不行,我們現在正要人呢。”

蔣先英解釋說:“你侄女打電話來,說家裏有好心人資助他們上大學。我們不再為她們的學費發愁了。”

陳大科說:“那好啊,那更不用回去了。你們在我這兒,是不是我哪兒對不住你們,你們說。”

蔣先英說:“沒有,沒有,表哥對我們很好。”

石海山接過話頭說:“家裏兩位老人歲數大了,我們不放心,聽說家裏現在發展得紅紅火火,村裏的公司說,隻要回去,就給安排工作,所以,我們決定回去了。”

陳大科聽他們說了一大套理由,目的還是要走,就大聲說:“不行,你們不能回去,要加工資可以,但回去不行,你們這不是拆我的台嘛。”

石海山說:“不是拆台,是我們真想回去。”

陳大科見說不動他們,就把臉一板,說:“你們萬一要走可以,工資一分錢沒有,你們太沒有良心了。”

蔣先英說:“是我們不對,但你也不能做得這麼絕情,沒有工資,我們怎麼回去?”

陳大科想了想說:“那好,給你們每人五百塊錢生活費,其餘的過年回家再給你們。”說著,從屁股上掏出個皮夾子,拿出一疊錢,數了數塞到蔣先英的手裏,說:“算我瞎了眼。”然後甩手走了。他不想再見到他們。

兩口子見他氣衝衝地走了,心裏也覺得愧疚。蔣先英說:“這下算是把他得罪完了。”

石海山說:“那也沒辦法。我們總不能打一輩子工吧。”

第二天,他們坐上了回家的火車。想象著家鄉的變化,和鄉親們熟悉的笑臉,心裏感到輕鬆多了。

火車在原野上飛馳,他們的心也早已飛回了家。

李輝給他父親一項任務。

別看李鎖炎平時會算計,又板起個臉,一般人見了都有些敬畏,但在李輝麵前,他卻言聽計從,不敢違背。況且這項任務他非常願意做。

李輝要李鎖炎不定時地把家鄉的情況打電話告訴他。說不管是什麼情況都行。當然也包括他和黃世英的身體情況。聽了這話,李鎖炎和黃世英都默默地掉了淚。

村裏決定捐款給丘邵洋豎銅像,李鎖炎聽說後,就馬上告訴了李輝他們。李輝聽得出來,父親是哭著告訴他的。接電話的時候,方文言正在逗兒子笑。李輝和方文言現在西藏的山南地區支教。

這裏是一個小鎮,鎮上隻有一所學校,以前有兩個支教的老師走了,他們接替了他們。

李輝和方文言現在都是這個學校的正式老師。學校在鎮子的南邊,背靠雪峰。學校隻有一棟兩層小樓,四周是圍牆,操場中間豎著旗杆,旗杆上李輝新換了五星紅旗。李輝說再往南就是外國了。我們要讓外國人第一眼就能看到這裏是中國的土地。他們每個星期都舉行升國旗儀式。每當升旗的時候,李輝都會心情特別激動。方文言則抱著兒子站在李輝旁邊,也跟著李輝一起激動。因為在內地,他們是不會有這種激動的。

這裏空氣非常稀薄。剛來的時候,他們倆都頭疼得要命,而且總是覺得胸悶,出不來氣。可是他們堅持下來了,以後慢慢就習慣了。如今他們對每個學生都進行了家訪,對每個孩子的家庭都比較熟悉。

看到孩子們站在五星紅旗下行舉手禮,李輝和方文言都感到肩上的擔子是那麼重。他們的工作是那麼神聖。

這裏還很窮,孩子們都穿得很爛。李輝找到他的一個開旅遊公司的同學,要他們讚助一批校服。那個同學開始有些不想幹,後來經不起李輝軟泡硬磨,就同意了。這樣,孩子們都穿上了嶄新的校服,每當下課的時候,同學們都圍著李老師、吳老師跳起舞來。

接到給丘邵洋豎銅像的消息,李輝心裏一陣激動。他想哭,卻哭不出來,因為他從小就沒學會哭。

他把消息轉告方文言,方文言則跪在地上,懷裏抱著兒子大哭了起來。因為她從內心裏感激丘邵洋,是丘邵洋的支持才讓他們走到一起,而且丘邵洋在他們心裏是那樣一個了不起的人,他們從內心裏佩服他、敬重他,把他視為偶像。他們所以走上這條支教的路,很大程度上也是受丘邵洋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