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初夏,正是春天即將過去,盛夏還未到來的時候,也是一年中最美的時節行將遠去的時候,那些過早枯萎的花已經凋零一地,而那些依然留在枝頭的,則拚命的怒放著,似乎要用盡所有的力氣,在大限將要到來之前,拚將這最後一場繁華。
如今的玄天宗已經是另一番光景,由於沒了那麼多弟子,所以整個宗門一下子顯得空曠幽靜了不少,一些平日裏閑置較多的殿台樓閣,沒有再重新修繕,而是任由植被瘋長,最後將原有的遺址覆蓋,然後在上麵開出了似錦的繁花,得益於玄天山脈的靈氣滋潤,那些花都開得漂亮極了,五顏六色、爭奇鬥豔,遠遠看去,整個玄天宗,倒像是淹沒在了花海之中,少了幾分原本的威嚴,多了幾分飛揚的活力,似乎也在昭示著它正在慢慢重生。
因為地廣人稀的緣故,所以如今玄天宗每個靈院弟子都有一處單獨的別院,別院的位置隨意挑選,林羽凡將自己的別院建在了靈院山腰處的一個崖壁內,崖壁內的麵積不算小,三間屋子緊貼著山壁,前麵是一個寬闊的院子,院子一直延伸到懸崖邊上,頭頂是高聳入雲的山峰,腳下是壁立千仞的深穀,遠遠望去,河東鎮盡收眼底,再往前,則是一片延綿的遠山,再往前,視線便一直延伸到了天地一線的地方。
林羽凡此刻正站在院子裏,侍弄著百餘株靈草,這靈草他以前就種過,那是在他被罰為掛名弟子的時候,可惜後來也不了了之了,如今他倒是有了大把的時間去弄,經過半年的光景,這百餘株靈草倒也長得有模有樣,一株株翠綠翠綠的,淡淡的靈氣縈繞其上,十分惹人喜愛,每日服用一株,使得體內靈氣日益穩固,經脈也日益堅韌。
弄得累了,林羽凡便直起腰來,目光移向了有些灰暗的天空,一陣山風拂過,吹起了他的衣襟,也帶來了一些濕潤的味道。
要下雨了。
林羽凡緩步走到了院子的盡頭,盡情的感受著這涼意陣陣的山風,在這臨近初夏的時分,讓人覺得很是愜意。
忽然間,他感到鼻尖上微微一涼,再抬頭,大雨已經淅淅瀝瀝的落了下來,豆大的雨點先是三顆五顆、八顆十顆的掉下來,片刻之後,便是雨已傾盆,原本還一滴一顆的雨點,卻已連成了線,在天地間繚亂的橫斜,打在外麵的岩壁上啪啪直響,玄天山脈間的一抹抹姹紫嫣紅,此刻看去,竟然如同灑下的霞光。
林羽凡伸出手,接下了崖壁上淌落的雨水,雨水打在他的手心,散成了千萬稀碎的珠子。
手腕上那個綠色的吊墜也被這雨水打得左右搖擺,或許是麵上的塵埃被打去的緣故,這一小點綠竟然變得明亮起來,隻是係著它的紅繩,早已褪掉了顏色,隱隱有些發白。
林羽凡失神的看著這個吊墜,心裏卻湧起了另一個人的影子,以及那個總是縈繞在他心間的名字,他很想問一聲她在哪裏,她還好嗎?可惜這布滿天地的雨簾,早將他心底的聲音遮掩了去。
雨越下越大,遠處的山都逐漸隱沒到了這大雨之中,開始變得不分明了。
突然一陣破空聲傳來,由遠及近,來人穿過厚重的雨幕,停在林羽凡麵前,一層薄薄的無形的靈氣將這人與雨幕之間隔開了去,即使佇立在雨中,傾瀉的大雨也並未沾他的身。
林羽凡抬眼看了看來人,卻是萬劍宗的李天佑,這半年來,來自其餘四大宗門的弟子終日不出玄天宗一步,每日除了打坐修煉之外,最大的興趣便是相互切磋比試,他們也多次邀請林羽凡參與,隻是林羽凡素來不喜這些,因此每每都是婉言謝絕,倒是張東升因為當日在玄天殿被文博看低的緣故,為了證明自己,和他們比試了十餘次,互有勝負暫且不表。
李天佑生得濃眉大眼、麵如脂玉,加之一身錦衣在風中飄飛,端的顯得是儀表堂堂、氣度不凡。此時他正淡淡的看著林羽凡,臉上是友善和煦的笑容,緩聲道:“難怪林師兄平日裏難得露麵,原來在這小洞天內聽風觀雨,逍遙愜意啊,不知在下可否鬥膽請林師兄賜個坐啊?”
林羽凡微微一笑道:“我隻是閑散慣了,躲在這裏圖個清靜,李兄若不嫌寒舍簡陋,便請進來一敘。”
林羽凡在院子裏支起一張方桌,擺上兩張凳子,又沏了一壺茶,茶香頓時飄散而出,引得李天佑不禁深嗅了兩下道:“嗯,茶香初而淡,進而幽,直至濃鬱並沁人心脾,經久卻不散,未飲,便已醉人三分,好茶!好茶啊!不知可是翠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