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救我?為什麼照顧我?”趁著病房裏其他的人找護士的找護士,上廁所的上廁所,再無他人的時候,童小雨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我不想讓你死”關笑笑說的沒有一點起伏。
“我知道你並不喜歡我,你沒有必要對我這樣好,或者,你覺得我可憐,我不需要別人可憐,誰也沒有資格可憐我。”隨著意識的恢複,驕傲也回到了童小雨的身上。
“我沒有那麼多想法,我隻是覺得,你不想活著肯定有你的原因,而無論什麼原因,都會成為過去不是嗎?”關笑笑覺得自己很像輔導員教導那些不懂事的學生。
“過去?”童小雨鄙夷的哼了一聲,“你知道什麼?說得輕飄飄的,沒有經曆你怎麼知道?難道我不想過去嗎?真希望自己失去記憶,那樣還可以重新開始,可是無論用什麼樣的方法,你都殺不死記憶,它盤踞在你的腦子裏,好像隻有殺死自己才能最終殺死它。”
“有些過去必須學會遺忘,必須將它放置在記憶的深處,就像從來不存在一樣,就像一些事情從來沒有發生一樣,隻有那樣,人才能繼續活下去不是嗎?”關笑笑說。
“可我忘不掉,有些人不是你想躲就一直躲得掉的,隻要還看得到那個人,還能聽到那個人得消息,我就忍不住想要殺死他,或者是殺死自己。”童小雨哭了起來。
在她夾雜在哭泣聲聲中斷斷續續得敘述中,關笑笑知道了童小雨不為人知得傷痛,一個還在高中的女生,對這個世界有那麼多美好的期待,對未來有那麼多憧憬,卻有一雙粗糙粘膩的手撕爛了自己的衣服,讓自己體驗到了刻入骨髓的傷痛,而這,就發生在自己的家裏。當她鼓起勇氣將這些告訴母親的時候,母親最終卻告訴她,原諒一個喝醉酒的人酒後亂性,理解一個養家糊口的人精神上的壓力,畢竟是這個人給她,給了她們一個家,讓她們可以衣食無憂的生活。也從那一天開始,她再也無法相信這個世界,也難以感受到了家庭的溫暖。這一天開始,她覺得自己是真正的孤兒,一個人孤零零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然而苦難還在繼續,盡管她小心防備,但是還是一次又一次被越來越肆無忌憚的欺淩,老天似乎覺得她的磨難還不夠,她懷了孕,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麵對越來越大的肚子,她覺得死亡是最好的解脫,她打開了煤氣也服下了安眠藥,可還是沒有死成,經曆手術的疼痛,她以為自己會死掉,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撕碎的身體一點一點地還原,當然,不管怎麼努力,她都無法天真地看待這個世界,再也無法找回蒙昧的純真,身體的傷痛已經消退,而精神的損傷已經難以彌合。經過了這些,母親再也不能假裝天下太平了,讓她轉學到外地的大姨那裏,也是在那裏,她考上了離家更遠的大學,最終,總算擺脫了惡魔。
但是噩夢還在,當她過著有家不能回的生活時,她無法忘記造成這些的罪魁禍首;當她在其他女生滿懷天真的愛戀某個男生的時候,她意識到自己經曆滄桑的心再也無法熱戀上什麼人,她知道自己在這樣的劫難中失去得太多,失去了獲得幸福的能力,這讓她終日想著自殺和殺人的事情。
“但是你不能死,你不能死知道嗎?”關笑笑激動地喊著,滿眼淚水:“你不能死,我絕對不能讓你在我麵前死,我不是在關心你,救你,我是在救自己你懂不懂,我拚命要救的是我自己。”
童小雨被鎮住了,就好像一個任性的孩子突然發現,不是隻有她自己有委屈、有恨意。她覺得奇怪,在她將這些壓在心底的秘密說出來的時候,關笑笑為什麼那麼冷靜。她想著對方一定十分震驚,一定會不知所措,不知所雲,她從母親那裏看到過,從自己高中的好朋友那裏看到過,她對這樣的結果已經習慣了,不抱希望。但是她沒有想到關笑笑會有這樣的反應,既沒有聽到駭人聽聞消息之後的震驚和憤怒,也沒有無法接受的懷疑和逃避。她睜大了眼睛,看向關笑笑血紅的眼睛。
一個人究竟有怎樣的過往,才可能與她有這樣的心理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