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思我兮(1 / 2)

“讓她進來吧。”內室裏終於有低沉的聲音傳來,聽來有些暗啞,頗為虛弱。

“爺……”雯月到底還是讓佩嬈讓開了,默默開了門。

流素衝進去,門就在身後關上了,滿室的藥味苦澀地彌漫,窗簾拉著,雖青天白日仍顯得光線黯淡,屋裏除了暖爐裏的火星閃爍著紅光外,就隻有微光透過簾子射進來,依稀見床前還拉著一道垂花簾子,裏頭低垂淺碧色輕容紗帳,納蘭性德背朝外側臥著。

“你怎樣了?”

“我沒什麼大礙,你不該在外頭鬧的,說那些話,讓人知道了會輕看了你。”

“我才不管,別人怎麼看我有什麼關係,除了你,我何曾在意過別人的看法?”流素說著掀簾子走近床邊。

“別再過來了!你坐坐就走吧,郎大夫說我患的是時疫,會傳染給他人,不能接近。”

“騙人!什麼時疫,怎樣傳染的?由呼吸還是排泄?蚊蟲還是血液?別以為我不懂醫理就找個借口搪塞!”流素說著,不由分說一撩紗帳,拿鏤空雕花金帳鉤束了,就坐在床邊,也不避諱,伸手一搭他的手腕,扣著腕脈道:“別動!”

“你總是這樣任性,快出去吧!”

流素不理他,卻已搭了片刻脈,她的中醫理論來自家傳,少的隻是臨床經驗而已,平時沒事就拿她的同學來診脈,隻可惜青春少年大多數健康得很,也沒得到多少心得。不過納蘭性德淋雨受寒,典型的風寒脈象而已。

“你何時感染了風寒?難道這幾日天冷,少穿了衣服?脈象浮弦緊緩,沉澀鬱結……你有什麼心事不能說?”

納蘭性德抽回了手,低聲道:“隻是前幾日頭痛腦熱,高燒不退,郎大夫說是時疫,我也不清楚,你別瞎猜了,快回去吧,仔細傳染上。”

“不過風寒而已,什麼時疫?我看你是有心事,故意避而不見才對!”越是覺得蹊蹺,流素越不肯走,俯下身去探他額頭,隻覺得觸手滾燙,果然寒熱不退,驚道:“怎麼都三天了仍是這樣!”

“流素……”

流素扳過他的身子,道:“你不是在避其他人,你是刻意要避著我,是吧?”

他臉色潮紅,眼神有些渙散,仔細瞧去,深處卻凝結著一股鬱鬱之意,仿佛有什麼不可化解的心結,令他無法自拔。

“到底怎麼了?”

“沒事。”

“你說過不騙我的!”

他愣了一下,神思恍惚,似乎想起了什麼。

流素心裏有些著惱,可更多卻是憂急,顧不得再去逼問他什麼,伸手去扶他,這才發覺他已非昔日身量單薄的少年,竟是用盡力氣也扶不動,不由急得滿頭大汗。

納蘭性德苦笑了一下,撐著床沿,費力地坐起來,流素忙坐到他背後,抵著他的身體,扶在他肩頭。

“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流素……”

“嗯。”

“別再問了,我隻是累,不想見人而已。”

流素心裏驀然添了些陰霾,他竟不願跟她說實話,究竟什麼事要瞞著她,連將她拒之門外的謊言都沒有半分解釋。她說不出的苦澀,卻聽他低低地說了句:“過來,讓我看看你。”

流素怔了一下,他又道:“坐到我麵前來,你放心,我自己能坐著。”

流素還有些擔憂,小心翼翼拿了隻織錦軟墊放在他背後,才坐過去,麵對麵看著他,他眼中仍有抹不去的鬱沉哀色,但漸漸地便添了些柔軟,伸手將流素拉過去,仿佛從來沒有看見過她一樣,連眨也不敢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