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別戚戚(1 / 2)

“你寫了什麼?”流素轉臉問納蘭性德。

他笑了笑:“不要問,說了就不靈了。”

流素將臉擱在他肩上,清淺一笑:“我倒不怕,你說老天爺要感了我的真心,會許了我的願麼?”

“會。”

流素閉上眼,輕輕道:“那就好,我總是相信你的話,你說什麼我都信。”

納蘭性德心中淒惶,側臉過去,卻隻見她秀發堆雲,並未簪花梳髻,隻如瀑散落在自己肩上。

“所以呀,就算你顛倒黑白,指鹿為馬,我也都信。隻是你不該騙我。我許的願是要和你白頭偕老,生死相依,你說,老天爺也會答應嗎?”

納蘭性德無言,隻想能抱著她,就此死去,讓天荒地老停留在這一刻。可他舍不得,即便知道她會活得痛苦,他仍然害怕死去那個未知的世界,倘若無知無覺,不能思想,他還怎麼去愛她?他還怎能有機會見到她笑語如珠,嬌顏如花?

天上的孔明燈晃晃悠悠,仿佛他沒有著落的心,再也沒有依憑。他最恨的,不單是蒼天無眼非要拆散他們,而且是連放聲一悲的權利都不給他。他不但要強作歡顏,還要勸說流素把自己像祭品一樣獻給已經有妃嬪無數的皇帝。

“冬郎,我一直什麼都聽你的,就算你要我去死,我都會心甘情願毫無怨恨,可是你要勸我去嫁給別人,不,不是嫁,我甚至不是去做別人的妻子!而是要把自己當作禮品一樣獻給別人當玩物!就算我能搏他一時恩寵又如何?他**三千,佳麗如雲,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就能去寵幸那個,我不是朝朝暮暮守在那裏等著別人垂憐的寵物!”

“我知道,我都知道。”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死!”

“你死了我就再也看不見你了,再也聽不到你的聲音,就算我自私,我狠心,我隻想你能活下去,就算我們咫尺天涯,至少我還能想著你依然會哭會笑會生氣會煩惱,而不是黃土隴中一具白骨!”

流素怔在那裏。

月色幽柔,襯得他臉龐映著淡淡清輝,輪廓挺秀,雙眸深邃,薄唇抿出一線悲涼,靜靜低頭看著她。

流素的臉上純稚之氣未脫,嬌嫩得仿佛掐得出水來,但那雙流轉顧盼的翦水雙瞳裏,埋藏著無窮無盡的憂傷。

不知道這樣對視了有多久,他才移開視線,強笑了一下,想轉移她的注意力:“夜深了,你餓了沒有,咱們去找點吃的。”

“我不想吃什麼,我不餓。”頓了一頓,她有些恍神地道:“要不就吃哈根達斯吧。”

他怔住:“什麼?”

“嗯?啊?沒什麼。”流素苦澀地笑了一下,忘了這個時代什麼都沒有,沒有哈根達斯,沒有空調電腦,甚至缺乏人權和自由。

但是她不在乎。沒有什麼都好,隻要有他就行,別的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可是她連最後唯一擁有的也快失去了,前世今生她唯一愛著的男人,雖然現在還坐在她身邊,溫柔纏綿地摟著她纖細的腰身,溫熱的氣息近在咫尺,可是過了今天……過了今天她再也不會擁有,她的世界再也不會明亮多彩。

“冬郎,抱緊我,我好冷。”

他抬眼看了下周遭,月夜如水,夏蟲啾啁,螢火蟲明滅地閃著幽幽綠光,這樣炎熱無風的夏夜,她說冷。

她將臉埋在他懷裏,喃喃道:“冬郎,冬郎,人沒有了心,也可以活下去嗎?”

“可以的。”他已經沒有了心,不還活著?

陵霜園裏格外安靜,想是有了明珠的吩咐,所有看管的人都撤去了,三個婢女都很乖覺地各自屋裏不出來,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他們倆人,流素有一絲幻覺,若這一刻能永恒,她願付出所有代價。

她輕輕抬起臉,雙手捧著他的臉頰試探著靠近,他卻本能地一側,想要避開。

“你怕我,你怕碰了皇帝的女人,會遭滅頂之災。”

他心如刀絞,他何嚐怕這些,他隻怕沾上了她的雙唇,那種纏綿致死的誘惑會讓他失控,他好不容易維持到如今的自製力會潰堤。

流素柔軟微涼的雙唇卻貼上來,帶著末日一般的恐慌和危險和比往日更熾烈的激情,她竟不知道她的愛像一把鋒利的刀,一寸寸將他淩遲。

氣息紊亂,夏日輕薄的衣衫底下是兩具相愛情濃的青春之軀,生似燃起的燎原之火,要將他倆燒成灰燼。

納蘭性德幾乎能感覺到她胸前薄羅衫子底下微微起伏的線條,哪怕還不曾完全發育的軀體,也初具了少女的曲線,他驚覺自己已快要不能克製男人的本能,在最後一絲理智消失前奮力離開她緊貼著柔若無骨的身軀,喘息著低喝道:“流素,我們不能再這樣了……”

流素瞧著他,淚水再潸然而下:“我多想真正成為你的人,而不是用我的身體去對一個不愛的男人承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