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乾坤(1 / 2)

久未至的僖常在與逸君一同來了,後頭還跟了個新近侍寢的明答應。

僖常在一身淺粉旗裝,發上簪著嵌粉色碧璽的雙荷並蒂金步搖,益發襯得嫩臉腮紅,吹彈可破,笑靨如花般展開,瞧著就是春風得意的模樣。

“素答應,好久沒來看你,真是想念抒寧的手藝!”

“想就多來坐坐,我這兒是什麼時候都可以來的。”

“近來總是忙,也沒個空來。”僖常在嘟著嘴,紅唇水潤,煞是可愛。

逸君道:“聽聞僖姐姐最近侍了寢,想必皇上愛重,才沒空走動。”

僖常在含著糕點,含糊嚷道:“才不是!縱伺候皇上那也是晚上的事,平日裏皇上上完早朝批閱折子處理政務,在南書房忙著,哪裏有閑心來**!我是天天兒去槐貴人那裏報道了!”

明答應掩嘴笑:“必是向槐貴人取經,瞧怎麼留住皇上的心。”

“更離譜!她就算有什麼經,又怎會告訴我!防著我還來不及!我是每日裏去那裏聽她庭訓哩!這是皇後娘娘的意思,說槐貴人於宮規學得極好,乃為新人表率,而我太過隨意,禮數上不免有不足之處,因此要天天去聆訓,這可不是才訓完了出來,明兒終於不必去了。”

流素隱隱覺得奇怪:“怎麼我和逸君沒被叫去?”

“不知道,大約凡是侍了寢的才得去,我看明答應昨夜侍寢,也就快了。”

“都講些什麼?”

“內訓、女誡、女論語、女範捷錄。說什麼鳳儀龍馬,聖帝之祥;麟趾關雎,後妃之德,我漢字也不識得幾個,哪裏聽得懂她講什麼!敢情皇後嫌咱們念書太少,想要在**裏設立女子會考不成?”

明答應吃驚地道:“連我也要學麼?”

“那可說不準!我看總也逃不掉的,之前侍寢過的琳答應和蕙答應可是都去學了呢。”

“那你們每天倒獲益不少啊。”流素啜了口茶,“今天的鮮奶茶略有些不新鮮啊。”心裏默然冷笑,皇後這是在孤立槐貴人啊,新人舊人都對她厭恨上了,槐貴人在宮內除了投誠皇後,還有什麼出路麼?怪不得早先要抬舉她,在**裏頭,抬舉有時亦非好事。

僖常在道:“回頭我叫人送些來,內務府這些人慣是會幹這些的,捧高踩低。”

流素笑笑,瞧僖常在的臉色應當除了此事外最近過得不錯,果然聽明答應道:“僖姐姐如今說句話可頂咱們十個也不止,這些日子來僖姐姐都被翻了三次牌子了,眾位姐妹們都說僖姐姐會是第二個槐貴人呢!”

僖常在道:“噓!這話聽了讓人笑話,我怎麼能和槐貴人比。”

流素看逸君聽她們對答時一直沉默,眼中流露出複雜神色,似乎又是羨慕,又有些害怕,還有幾分落寞。

不幾日,林石保來為流素請脈,流素靜坐簾後平伸手置於軟枕上,冰鑒覆了塊絲帕,輪流把完雙手脈後,他道:“小主身子略為虛寒,似有憂思傷脾,最近可是睡眠不佳、少動喜靜?”

“是。”這些已不是頭次聽他說,流素知道他診得不錯,但上回隻讓她平衡心情,多靜休而已,又給她個偏方說每日以生薑、紅花熱水泡腳,她已照此做了,隻是聽來非但沒有改善,反倒是加重了。難道與她長期抑鬱憂思有關?

林石保點點頭:“還有些陰虛上火,口唇幹熱,想是近期感染風寒未愈之故。雖然輕微,還是要早早注意,恐防傷身。”

“微臣開幾服藥,小主服用後會有改善。”

“林太醫,能再加些寧神安眠的藥麼?”

“可以。”

林石保回頭令禦藥房煎了湯藥送來,流素拿起藥碗聞了一下,心中一動,跟著再嚐一口道:“冰鑒,拿去倒了。”

“小主……”冰鑒不解其意。

“裏頭有細辛,仿佛份量還不輕。”流素看冰鑒一臉不解,道:“細辛散熱解表,性溫,本來用在我身上也無不可,神農本草載其無毒,但其實過量卻有劇毒,傷腎。這裏頭……或許還不止一錢。不過也說不準,單隻這一劑藥說明不了什麼。”

跟著過了好幾日,每日禦藥房煎的藥流素都吩咐倒掉,現在她可以肯定,這藥必是被人動了手腳,是不是林石保不敢說,但要長日服用,一定腎損傷致腎病。

流素突然想起惠嬪所說的岑蘇海,道:“冰鑒,你去打聽一下有位八目吏目岑太醫,何日當值。”

冰鑒應了,回來稟報道:“岑太醫明日當值。”

“明日你請他來吧,別忘了說是素貴人請他。”

隔著細紗簾子,流素隱約可見岑蘇海年紀不大,約二十七八,神情沉穩,並不多言。

聽了林石保的診斷,他也隻點一下頭,道:“林太醫可有留下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