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謝流波叩見太皇太後,願太皇太後福澤千秋,萬福金安。”
流素登時心頭大震,她怎麼也想不到會在此時此景重見謝流波!
卻見謝流波又轉而向眾嬪妃施禮,她不識眾人,隻能一並見禮:“民女謝流波見過各位主子,各位主子娘娘鳳體安康,玉顏永駐。”
太皇太後笑起來:“聽聽這張巧嘴,無怪你們繡莊要推選你入宮來解說繡品,真真是蜜裏調油,招人喜歡,快快起來吧。”
謝流波婉轉一笑,謝過起身。流素明明看到她的目光掠過自己,卻不動神色,若無其事,心知她不願與自己相認,必定有她的理由,於是也假裝與身邊的僖貴人談論繡品,目光與她錯過。
東妃道:“抬起臉來讓本宮瞧瞧。喲,好一個美人,都說漢女多貌美,宮裏頭漢軍旗的嬪妃中也確是美人眾多,可給這位謝繡娘一比,都快要給比下去了。婧妍妹妹,你說是不是?”
李婧妍便是漢軍旗中最出色的美人,聞言也笑:“果然是,妹妹可比不得她。”
太皇太後笑道:“你們兩個鬼丫頭,聽不得哀家讚人家一句,非要這樣擠兌人家,可不把人嚇著!不用理她們,隻管說你的。”
謝流波笑道:“民女並不覺得兩位娘娘擠兌,隻是感謝娘娘們抬舉才對。兩位娘娘是心善之人,民女蒲柳之姿,焉得與娘娘們相提並論,倒是頭回入宮,見著這許多主子一個賽一個的天仙兒也似,民女都看傻了!”
東妃聽著也歡喜:“可不怪太皇太後喜歡,本宮也喜歡!快來說說,哪幅繡品是你的?想如此人品,繡品也不同凡晌。”
景桉翻了謝流波的繡品出來,是幅蝶嬉圖,圖中女子姿態天真爛漫,雖隻是個側影,卻極是生動,躍然欲出,正彎著腰合掌撲蝶。身周百花盛開,彩蝶紛飛,似有香氣氤氳。
“這幅繡品的不同之處在於每朵花的繡線都由薰香浸染,香味各自不同,貼近可聞及。是幅雙麵繡。”
李嬪點頭:“將各種針法純熟運用,揉合一體,層次分明,鮮活突出,確是精品。”
太皇太後笑道:“哀家說是絕品,景桉景瑗,將繡品反過來給她們瞧瞧。”
殿內登時響起一聲聲低低的驚呼。
繡品翻了一麵,按理雙麵繡應當針腳整齊均勻,藏頭不露才能繡得正反兩麵一模一樣,可這幅繡品卻雙麵異形、異色、異針,反麵完全是另一幅繡品,仍是那女子彈琴模樣,低眉含笑,身周散落些花草園景,雙麵針腳絲縷不露,異色分明,天衣無縫。
以當時刺繡技術而言,這種繡品可以稱是絕品了,其實已不再是雙麵繡,而是三異繡,無怪太皇太後稱讚。
李嬪驚歎:“謝繡娘這樣手藝,連內務府的繡娘們也遠不及,可見天下之大,能人輩出!”
謝流波指著畫中各精微處約略解說,眾嬪妃多少都會些女紅,聽得頻頻點頭。
品繡之宴散去後,流素仍心神不寧,隻想著謝流波無端入宮,似乎有些什麼預兆,卻又說不出來,浣菱繡莊是京城首屈一指的繡莊,繡品多有入貢,算起來這一切也都正常。她隻盼謝流波早早離去,不要牽扯進這**來。
又想太皇太後品繡這事,不知為何就這樣風平浪靜地過去了,竟然隻字不再提蘇麻喇姑的事,與她意料頗有出入。
下晚時分玄燁過來,卻是先去了貞順齋,流素翹首望了一陣,見姒貴人臉色青白地出來,似乎剛遭了訓斥,眼眶通紅,一臉委屈相還甚是順從地往宮門外走,便更是意外。
跟著玄燁也出來,往明德堂過來。
“皇上莫非訓斥了姒貴人,怎麼她看上去臉色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