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素遠遠看去,薔薇架子下似乎有人影晃動,因薔薇開得密盛,她便走近了喚一聲:“謝流波?”在人前她是不能叫諳達的。
薔薇架子裏的人影繼續晃動,卻不出聲,隨著她腳步走近,那人颼地從架子下鑽出來,徑往小木屋裏去了,形跡可疑,慌慌張張的,身穿寶藍色宮女旗裝,看著衣料成色應是身份不低的大宮女。
“誰?”流素隨即就想到這高挑頎長的身段很像寧鳳倫,心頭狐疑一下便跟過去:“寧鳳倫嗎?謝流波呢?”
她生恐有詐,隻扶著門框不進去,但屋子雖小,裏頭卻沒有開窗,十分黑暗,除了門周一圈地,其餘地方都照不著光。她又叫兩聲,隻聽得裏頭聲音窸索,冷笑道:“出來,鬼鬼祟祟打算做什麼?”
若那宮女是寧鳳倫,她本應與謝流波在一起,卻又獨自一人形跡詭秘,那謝流波卻去了哪裏?思及謝流波上回忤了東妃幫助自己惹下禍根,心裏一顫,莫不是有人敢這樣明目張膽對謝流波下手?又想這究竟是皇宮,各種機心鬥巧疊出,但以武力傷人事件卻是罕見,便大著膽子踏進了一步。
未等流素有所反應,屋裏突然又呼地躥出一個人來,動作之快不可思議,流素隻覺得眼前一花,仿佛是寶藍緞光閃了一下,背心就被人用力一推,直摔進屋去,跟著木屋門被關上,外頭鎖扣嗒一聲鎖上了。
流素又驚又怒,拍著板門道:“到底是誰?開門,我是素貴人,放我出去!”
門外無聲,那人似乎落了鎖很快就跑遠了,根本沒聽她說話。
流素又拍了一陣門,然後在屋裏四下摸索,好容易在張小桌上找著了火石火刀,打著了點上一枝蠟燭,細察周遭情況。
這木屋雖然狹小,卻建得很結實,至少不像影片中的道具屋,仿佛踹一腳就會碎成木柴片。流素很用力踢了板門幾腳,隻覺得腳尖生疼,門卻隻簌簌落灰,之後紋絲不動。除了這扇門,別無出路,看來隻有在門上打主意。
屋內設一張竹床、木桌,另有張低矮的小杌子,桌上有粗陶圓肚茶壺和杯子,除此之外別無他物,想要利用器具破門而出純屬空想。
流素在小杌子上坐下沉思一會,倒並不太恐懼,靜靜想了想,自己來禦花園是有人知道的,回頭福祥見自己久不回宮,必定著人來尋,董嬪隻要說了自己下落,總能找到……等等,這前提是建立在董嬪說了實話的情形下,倘若董嬪本身就有問題,她隻消將方位說錯一點,那豈不是……禦花園這樣大,雖說隻要耗費時間總能找到,可誰知道被拖延的這段時間會發生什麼?有人敢將自己關在這裏,肯定就不隻是關著而已!
流素越想越覺不對勁,驀然站起身來,又在屋內掃了一圈,眼見著門縫中天光漸漸黯淡下去,筵宴約摸將要開席,玄燁不見自己,一定也會派人尋找。
正想著,忽聽外頭有水聲,仿佛有人在拿什麼澆著木屋。
“誰?說話!”流素跟著從門縫中聞到濃烈的酒氣,她不禁周身發冷,想到了會發生什麼事,便開始用力撞起門來。
奈何她實在沒有多少力量,直撞得肩頭生疼,咬牙又拿起小杌子去砸,結果砸斷了一條腿,門板上不過多了個小小缺損而已。
流素喘息著扶住竹床,想要坐下歇息一會,忽然看見地上有蜿蜒的暗紅色血跡,驀然驚跳起來。之前燭光黯淡,她又在桌子另一邊坐著,並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此刻一發現,立即舉起蠟燭往床底下照去。
竹床下是第一視線死角,若她隻是慌亂想著砸門,大約怎麼也不會注意到這床下。
床架下頭黑黢黢看不清,仿佛有什麼,舉近了一看,流素啊了一聲後退一步,不慎摔倒,將蠟燭也落在地上,火苗晃兩下便滅了。
流素定一定神,若看得不錯,那床下一定是具屍體。她一骨碌爬起來又去摸火石,再摸到蠟燭點燃,此刻外頭已經酒氣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