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燈歇著吧。”
冰鑒應一聲:“還早著。”
“明兒又得累,早睡早起吧,皇上不會來的,不必候著了。”
剛吹了燈,卻聽見敲門聲,冰鑒還未躺下,低聲問:“誰?”
魏珠尖細的聲音很是低微:“皇上駕臨。”
從沒見過皇帝駕幸某嬪妃宮中還要這樣漏夜前行,隱藏行蹤的。
冰鑒慌得忙開了門,她往日值夜是睡在內室榻上的,皇帝來了便要移去外室,好在還未曾躺下,否則便失儀了。
“皇上怎麼來了?”流素下了床相迎,隻穿著血牙色素綾中衣,微抱著肩有些畏寒的樣子。
玄燁揮揮手,冰鑒和魏珠便退下去打水來伺候皇帝洗漱。
流素正要去伺候他,卻被他阻了,摸摸她的臉道:“夜裏涼氣重,快去躺著,有他們伺候。”
流素搖頭,卻一直等伺候他洗漱完寬衣上床。
“皇上今兒不是該……”
玄燁伸食指豎在她唇邊,一笑放下羅帳,便和身躺下。
“程官女子她……”
“你就沒別的跟朕說?”
流素遲疑了一下,知道此時求情並非上策,輕聲道:“昨兒怎麼會那麼突兀就發生了那樣的事?皇後的身體雖素來不好,卻也沒想到……”
“柔真的事你怎麼看?”
流素怔了一下:“臣妾知道那不是巧合,這世上從來沒有那麼多巧合,隻是人算不如天算,布局再縝密,經營得再周全,也抵不過天意。”答案總在細節之中,稍一留神便察覺出了。
玄燁嗯了一聲,沉默片刻道:“柔真不知道真相,她隻是枚棋子而已。”
流素很是意外,難道不是皇後與柔嬪串通的嗎?再想想柔嬪自己未必肯墮胎害人,畢竟那是她的第一胎,女子若第一胎保不周全是不吉利的事,且容易落下各種病根,甚至有不孕的,皇後便是一例。那麼皇後竟忍心冒著讓妹妹不孕甚至有生命的危險,承受這樣的痛苦,隻為了嫁禍於別人……
“但柔真的胎也是保不住的。”
流素又奇了一下:“為什麼?”
玄燁道:“她早先在南苑中過毒,傷了身子不說,還吃了各種藥,當時她其實已有了身子,因不足一月,脈象診不出來。”
“宗仁禮告訴皇上的?”宗仁禮可是皇後的人,按理不會。
玄燁哼了一聲:“難道隻有他會診脈?”
流素凜然,她忘了玄燁自己本也是通曉醫術的,就算不如禦醫們精湛,這喜脈不穩應當還是斷得出來。
“脈無意中發現的,沒有說出來而已。”
玄燁可真沉得住氣,知道柔嬪有孕,又知道胎象不穩,有先兆流產之象,卻佯作不知……也就怪不得他聽了柔嬪的喜訊半分高興的神色都沒有了。
他知道這胎保不住,聽了紫薇來報喜,便想看看皇後和柔嬪究竟隱瞞了胎象不穩的事想要做什麼。
流素不禁苦笑,也就是說他聽到柔嬪滑胎的事半分也不意外,而且不用任何證據就知道流素一定是無辜的。
“皇後還算顧惜柔真,下藥的時候很是斟酌,虻子和淡竹根的用量十分安全。越是如此,越顯得流於刻意。”
這點和流素的見解一樣,千方百計下了藥害人,何不大小一塊解決了,還要計較用藥和量的安全。她微嗤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