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子易棄(1 / 3)

流素聽見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好半天都不歇止,忍不住又偷看一眼,見玄燁正在那裏與自己的鈕扣作鬥爭,不由噗哧一笑。

“笑什麼?過來幫忙。”

總算他已經穿了衣衫,流素邊笑邊從浴桶裏爬出去替他細細扣上,忽覺得他手不動了,目光似乎也不動了,抬眼一看,見他眼中深埋著笑意,戲謔地掃視自己。

不用說也知道他在看什麼,自己現在這樣子比春光外泄還要糟糕。

流素扣好最後一顆扣子,抬手便捂住他的眼:“不許再看了!”

“你自己送上門來,朕為何不能看?”

“皇上說要去永壽宮的。”

“不去了,她哪有你好看。”

流素噎了一下:“柔妹妹近來心情欠佳得很,皇上於情於理都該多去安慰。”

“朕是想去憐香惜玉來著,是你阻止朕去安撫她的。”

流素很想硬氣地叫他快去,但目前這狀況……她不得不繼續低聲下氣:“皇上能幫臣妾找套替換的衣衫麼?”

“那你得先拿開手。”

玄燁施施然出去了,走了幾步又回頭笑一下,笑得流素寒毛直豎。

過一會他拿了套替換衣衫來,竟然是男裝,他日常的便服,石青緙絲九龍團紋上衣,紫緞長褲,一套月白中衣。

“這……這怎麼穿得出去?”

“朕這裏不備女裝,不然讓魏珠替你去承乾宮取?”

“不要了!”魏珠那個比鬼都精的,一讓他去取衣服,立馬便會想到發生了什麼,而且隻會想得更歪。

“皇上轉過身去。”

“朕又不是沒看過……”

流素緋紅了臉,到底還是半推半拉地讓他轉過身去,這才匆匆更替了濕衣。

“你穿這身還挺好看。”玄燁看著她的樣子不禁又笑,“當年你也這樣,穿得像個男孩子,不過那時候穿什麼都看不出來……”他比劃了一下,取笑她當年如何一馬平川的身材。

流素咬著下唇跺腳。

然後玄燁在前,流素則鬼鬼祟祟跟在後頭探頭探腦,生怕路上遇見了誰。

還好,外頭空無一人,玄燁雖然嘴上取笑她,其實終究是不會讓她在別人跟前失儀的,這種香豔韻事隻能在兩人私下裏發生,絕不可能讓奴才們看見。

進了東暖閣才舒了口氣,流素擦著半濕的鬢發,看他站在自己身後對著鏡子笑,人高的穿衣鏡是玻璃的,映得他纖毫畢現,眼神都蕩漾得清楚。

“臣妾今日又做了回妒婦,奪人所好。”

“你的罪名已經夠多了,不差添這一項。”玄燁從背後環著她,笑道:“想朕了?”

昨晚才見,今早才分別,有什麼好想念。流素想這麼說,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想看看皇上今兒是不是會去明德堂。”

“唔,朕今兒累,本不想去的,可你偏送上來了。”

流素有些暈,心中暗自琢磨他累關她什麼事?再說她過來其實是想打探一下秦百川等人的處置情況。

兩人並肩躺在榻上,鎏金琺琅瑞獸香爐裏香煙嫋嫋,冰片清涼的氣息沉澱入肺,芳香去濁,淡爽怡神。沉香的氣息則清幽持久。

“皇上喜歡女兒香,難怪這後宮女兒體香環繞,處處鶯聲燕語。”

玄燁聽她取笑,便笑道:“這好像不是一碼子事。何況今日燃的這不是女兒香,是伽南香。”

“沉香和伽南香不是一回事麼?”

“原屬同類,但又略有不同,伽南香更勝沉香,海南所產的叫女兒香。《粵海香語》記:伽南,雜出海上諸山。其香木未死,蜜氣未老者,謂之生結,《海外逸說》記:伽南與沉香並生。沉香質堅……伽南質軟……上者曰鶯歌綠,色如鶯毛,最為難得;次曰蘭花結。這爐裏燃的正是鶯歌綠。”

“香料也有這許多講究,臣妾隻記得《本草乘雅半偈》中說奇南香原屬沉香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