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素身在南苑,並不知道宮中還有這麼多人各懷機心地惦記著她,她正在慢慢適應南苑幽閉的田園生活。
小山偶爾會偷偷來看她,帶些東西給她,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沒有查到朝中有人進言關於漢幫的事,難道此事是皇帝自己暗中著人探查得來的消息?也不排除這種可能,這些事通常都會有探子密報。
除了沒有自由,其實倒也不算太壞,但對流素來說,天下間的金銀都堆在麵前,也換不回她的自由。
房前屋後都種滿了花草果蔬,太過無聊的時候她隻能和冰鑒做做這些。
近來和鄧林混得很熟,缺些什麼都能讓他隔段時間買來,內務府的份例雖少,卻也比得上尋常小康人家,她過的不算太清苦。
連門外的侍衛們混得久了,也有了懈怠之心,偶爾能和她們聊上幾句了,於是偶爾也能傳些宮中的消息過來,例如玄燁春上一場重病,例如柔嬪莫名其妙獲寵,隻是沒有人告訴她冰瞳封作良貴人的事。
想是都有些忌諱,不敢提起。
“早啊,鄧林。”
鄧林笑道:“敏妃娘娘每天都這麼早起。”
“你前些日子給我帶來的那本二喬讓我給養得懨懨發黃,我移進屋中,仍是沒能救活。”
“沒事,回頭給您帶盆冠世墨玉。”
“你家有誰會養花麼,總能弄到這些稀罕品種,花市上就算有錢也是買不到的。”
鄧林笑道:“托人買的,奴才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弄來的。”
“你那朋友倒愛花。”
鄧林卻突然換了話題:“皇上今年不知會不會來南苑狩獵了,今春一場病,也許就耽擱了時辰,也許夏天會來消暑。”
流素哦了一聲,神情極淡。
“敏妃娘娘,您怎麼沒事人似的,皇上要是來了南苑,您就有機會見著他了。”
“他不會來看我的。”
“那可不見得,人在人情在,南苑就這麼大,來了就會想起您。”
流素微微一笑:“新人從門入,故人從閣去,皇上想我這個棄妃做什麼。”
鄧林嘿嘿一笑:“奴才雖不懂這些詩啊詞啊,卻懂一個道理,男人嘛,都是一個調調,真等故人去了,新人轉眼也就看厭了,回頭又想起從前的好來。”
流素怔了一下,他說的雖非名句,卻是真理,想起來人心無非如此,永無饜足。
“聽說近來皇上連宜嬪娘娘都看厭了,對她很是冷落。”
“皇上會厭了宜嬪?”流素覺得不該如此,即使當初盛寵如她,也沒有完全奪了宜嬪的光芒。
“是啊,不知道為什麼,從宜嬪娘娘生了小阿哥,皇上就很少去看望她了。”
按理生了胤祺,該更得寵才是,香芩不就母憑子貴,生了兩個阿哥,躍居為嬪麼?
盛夏之初,皇帝禦駕奉太皇太後來南苑避暑,攜帶的嬪妃中隻有柔嬪、僖嬪、德嬪、良貴人,宜嬪果然不在其列。成嬪因身懷六甲臨產,亦不能隨行。
隻是楓林外又加了一重守衛,並加了句禁令:任何人都不得踏足敏妃幽禁的楓林。
當然,皇帝也不會親自來看望她。
本在預料之中,流素也不覺得失落,倒是無意間聽見鄧林和幾個侍衛在為她抱屈。
“聽說皇上年前除夕寵幸了個宮女,沒多久便晉了貴人,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的新寵,這回也來了南苑。”
“你說良貴人麼,我可見過她,從前在宮中當值的時候遠遠看見過好多次,長得是不錯。”
“嘖嘖,你說皇上近來是不是好上宮女這一口了,聽說那德嬪娘娘也是宮女出身。”
“宮女有什麼好,我說皇上這是油膩葷腥吃多了,換點開胃小菜調節呢。”
“就是,良貴人雖然在宮女中排得上號,比裏頭這位主子可差多了,你說皇上喜歡她哪一點啊?”
“我怎麼知道?我要是皇上,肯定舍不得把敏妃這樣的絕色佳人扔到南苑來,哈哈……”
“噗!”鄧林剛到便聽見他們議論,唾沫星子噴了他們滿臉:“值守呢,扯什麼蛋,統統給我站好了,若是皇上突然來了聽見這些話,看你們的腦袋還要不要!”
一個便小聲嘀咕:“這不是皇上沒在嘛,都快一年了,也沒聽說皇上問起過關於這位主子的事,多半早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