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仲春,陽光明媚,景物芳菲。
長安城外,翩翩一騎伴著一輛華貴的馬車,齊齊馳行在通往宏義宮的道路上。
李曜倚靠在窗前,望著沿途風光,靜若嫻花,而柴紹騎在高頭大馬上,不時擋在李曜的視線前麵,似乎有意向對方展示自己的颯爽英姿。
隻是很可惜,無論柴大將軍如何裝帥耍酷,都無法博得李曜的青睞。
因為李曜正想得出神,根本不會注意到他。
或許是受到原主殘留意識的影響,李曜現在滿腦子都是“阿卯”和“阿蚺”的影像。
其實,李曜早就從蘭韶英的口中得知,平陽公主一直都是秦王李世民最親密的姐姐。
而且,她還曾了解到,秦王妃長孫氏對兩個侄兒無微不至的照顧,也與親子一般無二。
有鑒於此,李曜顯然已經猜到了柴紹這番舉動的目的,無非就是想和李世民保持距離,並從此與秦王府的人劃清界限。
所以,她攬下這份育幼的活兒,肯定會引起他饒胡亂猜疑和解讀,給她帶來一些難以回避的煩惱。
可麵對來自骨肉血脈裏的本能感應,縱然李曜自詡有著冷硬如鐵的心腸,卻也無法出拒絕的話來,反而在莫名強烈的愧疚心理作用下,當場答應了柴紹的請求。
柴紹瞧見李曜一副魂遊外的樣兒,就好像完全沒有看到他似的,終於忍不住湊到馬車窗前,以鞭杆輕輕敲了敲車廂,斜身問道:“明真在想孩兒麼?”
話音傳到耳畔,李曜未加細想,下意識地點零頭,但隨即便省過味來,又趕緊搖頭道:“貧道覺得這路上風景不錯,方才隻是有些看得入神了。”
“是嗎?”
柴紹是個心思剔透的人,豈會聽不出李曜此言乃是故意掩飾,不由啞然失笑道:“李明真,你作為一個名聲在外的玄門法師,如此口是心非,可不大好啊!”
“嘁,貧道又不是他們的……”
李曜本來還想“生身父母”,突然覺得有些欲蓋彌彰的意味,趕緊打住話頭,可她還未來得及改口,卻忽聽柴紹怪笑一聲,插口道:“不是甚麼?孩兒的娘麼?”
李曜心中頓惱,猛地拉下車簾,隨後車廂裏便發出了一聲重重的冷哼。
柴紹自討沒趣,也不再糾纏,策馬衝到了馬車前方。
車聲轆轆馬蕭蕭,一通顛簸之後,馬車終於緩緩停下,車外再次響起了柴紹的聲音:“李明真,宏義宮到了。”
李曜撩開簾子望了一眼,隻見眼前是一處規模不大的建築群,簡陋的殿宇,低矮的宮牆,四周一片蕭索,單從外麵來看,其氣派還不如柴紹的國公府。
若非親眼所見,李曜很難想象這裏居然就是李淵為表彰李世民可定下之功而建的宮殿,甚至讓她都有些懷疑原史上李世民是故意報複,才讓退位後的李淵徙居此處。
柴紹和李曜兩人剛邁進宮門,一個身材異常高挑的氣質美女便領著幾個宮人迎上前來,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禮:“霍國公萬福金安。”
柴紹虛扶一把:“韋孺人多禮了。”
這韋孺人眸光轉到柴紹身後的李曜,登時臉色大變,急急後退兩步,顫聲道:“貴主……你怎麼……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