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手機,給醫院打了個電話,囑咐他們如果有人以陳嘉漫家屬的名義去了解陳嘉漫的病情,可以告訴他。
她其實不知道林梵會不會就去,但她知道,他肯定還是會去的。
果然,她要出門的時候,接到護士長打來的電話,說是有個男的去探陳嘉漫的病了,因為是非探視時間,她沒有同意,但也詳細和他說了病人的情況。
程夕問:“他有說名字嗎?”
“他說他姓王,挺高挺年輕的小夥子,長得還蠻俊。”
醫院裏有監控影像,因為有上次的事,護士長特別細心,從監控裏截了一張圖給她發過來。
監控的圖像不是很清晰,但也足夠讓程夕看清楚,去探病的人是誰。
林梵一路低著頭,但他的身形還是很好認。
清秀俊朗的樣子,略有些單薄。
程夕在和林母約定的地方等了許久,中飯時間都快過了,林母才出現。
她一個人來的,這一次她穿得簡樸了許多,長衣長褲,白色的長款羽絨服,戴著素色的口罩,要不是她進了包間,而且眼睛還露在外麵,程夕都差點沒認出她來。
她站起來,林母徑直走到她麵前,站在那兒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才取下口罩歎了一口氣:“沒想到真的是你。”
電話裏,她並沒有聽出她來,所以這會兒她說“真的是你”,隻能是林梵提前告訴她了。
程夕笑了笑,請她坐下:“要吃點什麼嗎?”
“不了。”她看著她,“你之前就知道是我?”
程夕說:“不知道,但是電話裏我聽出了您的聲音。”
“是吧?”林母意外,旋即自嘲地笑了,“我就沒聽出是你。”她垂下眸子擺弄了會口罩,“還是小梵告訴我我才知道,要見我的是你。”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隱瞞你,我隻是也很意外。”
“對啊,意外,誰知道呢。”林母喃喃,過了會才又重新回過神來,看著她,“說吧,那家人,到底怎麼回事?”
她聲音裏已沒有了剛接電話時的冷冽,可也絕對稱不上喜歡,程夕和她說了自己知道的那些事,當聽到說陳嘉漫的奶奶是死在陳嘉漫手上時,林母冷笑了一聲,說:“真是報應!”
聽到程夕轉述陳父在醫院裏說的那些話,她更是冷笑連連:“果然是越來越會演了,就他?會對女兒那麼好?要好,在她受辱的時候就已經動手了,怕是走投無路,才要拉幾個墊背的吧?”
……不得不說,到底曾是枕邊人,林母很了解陳父的為人。
程夕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她聽得出,林母也並不需要得到她的認同。
這些都問過後,林母最後才問到陳嘉漫:“她的病,還能好嗎?”
程夕說:“那要看後續怎麼樣,精神病人就算出院了,也會有相當長一段時間需要家人一直陪在身邊,讓她能重應適應這個社會,慢慢步入正軌。”
“如果不能呢?是不是就會一直瘋下去?”
程夕沉默,算是默認。
林母見狀,從袋子裏拿出煙,抽出一根點燃了,狠狠吸了好幾口後才說,“其實瘋了也好,瘋了就什麼都不知道,省得清醒了,繼續痛苦。”
“伯母!”程夕皺眉。
“聽不入耳?”林母看她一眼,笑了起來,笑容淒豔:“我是說真的,活著多苦,瘋了死了才是解脫,就像那個男人。嗬,現在他把她托付給我,十四年前,他怎麼就不把她給我?那時候我吃糠咽菜我都願意帶走她,現在她瘋了傻了,就扔給我,是什麼意思?!”
她情緒激動,程夕知道這時候說什麼都沒用,幹脆就什麼都不說,隻是默默傾聽。
林母果然就發了好大一通牢騷,內容倒和程夕以前打聽的有些符合,也無外乎是程父很好賭,好賭到有了副好演技,不明真相的,都以為他是個憨厚老實的大好人。
但其實,他混得親戚陌路,朋友斷交,誰也不願意搭理他。林母出走,其實是被逼無奈,她還沒出月子,就有債主找上門,可是賺的那點錢又能抵什麼用?他就打上了林梵的主意,“不是賣掉他整個人,而是不知道跟誰搭上了線,要賣他的器官。小夕,”林母說到這忍不住淚流滿麵,“你也見過他,看到他那個人,你相信那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程夕搖頭,她不相信,但她相信林母說的都是真的,當知道陳嘉漫的媽媽就是林母後,她就清楚,當時她在鎮上訪到的那些消息,未必就是真的。
林母是什麼人,高中那幾年的接觸她還是多少有些了解的,如果她真像鎮上的居民說的那樣水性揚花,她就不用那麼拚命,同時兼職好幾份工作,隻為了能讓林梵好好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