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夕半蹲,先將落在茶幾底下的錄音筆撿起來,將音量調回正常,然後才打開了食盒。
不得不說,陸沉舟的爺爺奶奶對他是真愛,給他帶的東西十分精致精細,怕他餓壞,多是養胃和護胃的。
每樣的量都不多,但是看起來十分的有食欲。
程夕無視他的目光,從裏麵端出一盅山藥大棗粥,揭開蓋子,香味撲鼻,程夕晚上就吃了兩個烤餅,這會兒聞到這香氣,簡直是饞蟲啃肚,頓有一種餓得抓心撓肺的感覺。
她將之放到桌前的茶幾上,輕輕攪了攪:”嗯,挺香的。要喝嗎?”
陸沉舟不為所動,仍是冷冷地盯著她。
程夕也不管,幹脆把他扔的抱枕撿過來,墊在地上坐好,十分悠遊地自己先吃了起來,東西帶得有點多,陸沉舟吃不完,所以她分吃一些無關大局。
程夕吃得特別香,吃一口還咂吧咂吧嘴,讚一句:“嗯,好好吃。”笑眯眯地問他,“想試試嗎?”
那模樣兒,特別欠揍。
程夕覺得陸沉舟眼神更陰鬱了,仔細看,能冒得出火。
吃得差不多了,她又拿出一碗,這次不是粥,是芹菜百合炒肉,這個菜對程夕來說清淡了,不過應該是陸沉舟喜歡的口味,因為她看到他咽了口口水。
所以再失智的人,也有吃飯的本能,隻要還活著。
她很大方地挾起一塊遞過去:“吃麼?”還哄他,“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潔癖的本質就是喜歡髒東西。上回你吃了我剝的烤紅薯,那東西多髒啊,長在地底下,那種又潮濕又陰暗的環境,每天還有蚯蚓啊蟲子啊爬來爬去,可是你不是一樣吃得很香?”趴在茶幾上再遞近一些,“試試吧。”
都已經遞到他嘴邊了,陸沉舟張嘴就可以吃到,但他沒有張嘴,可除了眉頭皺起來,眼神更冷了,他也沒有別的反應。
沒有反應就是有了反應,程夕再接再勵:“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討厭?那就吃啊,吃了東西,至少你可以把我扔出去,再不會在你麵前礙眼了。”
陸沉舟聞言盯了她半晌,忽然張開了嘴,狠狠地一口咬在筷子上,然後……他疼得嘶地一聲,顯然是傷到嘴了。
程夕忍笑,他惡狠狠地瞪著她。
“好吧,對不起,嘲笑人是不對的。可是你也可以嘲笑我呀。我有一次餓極了,連自己的手指頭都咬到了呢。”她說著,又遞給他一筷子菜,等他吃了後,她又從食盒裏端出一碗魚片粥,遞給他,他沒接,程夕就試探著坐過去,拿勺子喂他。
可喜可賀,他這次沒有再拒絕她。
程夕就笑了笑,十分自然地將一碗粥都喂給了他,病人就像是孩子,她其實並不介意做這些。喂完了,她將碗都收起來,陸沉舟不滿意地瞪著她,眼神落在茶幾對麵的食盒上。
程夕笑:“你餓得太久,剛開始不要吃太多,等會再接著吃。現在,能讓我幫你檢查一下嗎?”
他沒回答她,可能食物讓他的理智稍微回籠了一點,他認出了她:“是你。”
“是我。”她說。
“你不生氣了?”
她聽見這話,心裏莫名有些酸,“對不起,”她說,“那天我不應該讓你就那麼走的。”
他笑了一下,笑容很淡,也很冷,帶著嘲諷的味道。
顯然他很清楚,在她心裏,林梵比他要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