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打回原形(1 / 2)

張衝出得門來頭也不回,一路走到山寨的中心廣場,聽到後麵並沒有人追上來,這才站住喘了口氣。此時夜色已濃,整個山寨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聚義廳的大門口,當值的嘍兵早已將大紅的燈籠掛上,遠遠望去,如過山夜魈的兩眸,發散出幽暗而又迷離的光芒。

山風凜凜,張衝站在廣場上,心中一片茫然。就在不久前,從五隊走出來,到三隊去報道的張三也曾經站在這兒,那時的他意氣風發,眺望前方,感覺五隊在右,天堂在左。沒想到,這時沒有過去多少,但境已是遷得麵目全非了。張三變成了張衝,三隊的精英也被打回原形,重新變成了五隊的垃圾。曆史轉了一圈,但他已無法回到原點,現實告訴他,雞頭山上壓根就沒有天堂,這兒就象朝哪都是一個方向的極點一樣,哪邊都是地獄,無非地獄單號區在左,雙號區在右。無論左右,本質上並沒有什麼太大不同。

張衝的直覺告訴自己回五隊未必是件壞事,所以他離開三隊時走得很幹脆。畢竟他不是張三,對山寨的前三隊沒有那麼多的向往。張衝的心裏老是覺得如果他繼續留在三隊的話,指不定哪天就會被人弄死了。兩害相權取其輕,性命總要比麵子更重要些吧。

山寨重新分隊後,張三便一直在五隊裏混,對五隊的情形是再熟悉不過了。五隊的頭領沈寄,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比他上山更早一些,應該是第一批跟著沒耳虎混的骨灰級的元老。在張衝的印象中,這老頭還算不錯,老好人一個,見了誰都是笑咪咪的。雖說為人貪了點,摳了點,還有些蔫壞,但張衝仍然覺得沈寄至少比山貓要強。

穿過廣場,往前走大約不到十分鍾,就能遠遠看到五隊的駐地了。五隊不象三隊,有獨立的院子,這裏隻有一排排的窩棚,張衝遠遠地看著,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一時間竟然有一種錯覺,好象自己又重新穿越回去了一般。這些窩棚和現代城市裏民工聚居的棚戶區除了材質外,基本上沒有什麼不同。張衝大學畢業剛剛開始工作時,就住在這樣區域的出租房裏,沒想到自己換了一個世界,竟然還是要從這種地方起步。

在這些窩棚中間靠後的位置,有三間磚瓦房,沈寄就住在哪兒。張衝走進來時,沈寄坐一張小凳子上正準備吃晚飯,麵前的小桌上放著一盞油燈,燈頭被剪得很低,豆大的火頭散發出昏黃的光,映得屋裏更加淒冷昏暗。桌上黑乎乎地,已看不出材質,上麵隻有一碗清湯,另外有一個盤子,裏麵雜亂地放著幾個糠菜餅。今天出了太多的血,沈寄覺得的有點暈,所以在這飯上能省點當然就要省點了。

“小三啊,回來了?”沈寄的臉上掛著往常一樣的笑臉,溫和又不失熱情地和他打招呼,“今天下午,胡師爺跟我說你要回來,我還不信。沒想到,這大晚上的你就來了,你說你是咋回事,好不容易出去又回來做什麼?”

張衝的心裏格楞一下,他怎麼去的三隊,他心裏最清楚。當時是因為陳有的妻侄想進教頭營,而黑虎一時間又沒有什麼可以讓陳有辦的,所以才便宜了張三。整件事其實就是陳有和黑虎的私下交易,胡師爺根本就不知道。這也是當山貓讓他滾蛋時,他硬不起來的直接原因。如果他是從正規渠道進三隊的,那麼今天就算他真不想在三隊混了,他也會把這事直接鬧到大當家麵前的,就算玩不死山貓,也不能讓他喘氣太順了,哪能這麼容易就算了。

山貓對自己下了死手,張衝其實一直沒想明白,事情為什麼會突然惡化到這種程度,現在總算是明白了,原來一切都是這隻老狗在搞鬼。也怪自己大意,把沈老狗和山貓是一個村的這事給忽略了。想到這兒,張衝把鋪蓋卷往地上一扔,道:“也沒什麼,就是覺得那邊沒意思,所以就回來了。”說完也不客氣,直接伸手從盤子裏拿了個餅子就往口裏塞,一整天沒吃東西,還真把他給餓壞了!

沈寄一愣,沒想到這小子去三隊轉了一圈,還真長能耐了,心道:“小子,跟我玩,你還是太嫩了點。”沈寄盡管無法確定張衝是否已經悉知此事,但隻要是他沒有將此事捅破,自己就犯不著和這小子麵對麵地硬碰硬,於是麵不改色地笑著伸手將裝餅子的盤子往張衝麵前推了推,道:“年輕人就是火性大,先吃飯吧,慢慢吃,餅子還有,對了,還有湯,要不要來一碗啊?”

“還有湯啊?”張衝口裏塞滿了餅子,支支唔唔地說道:“那就來一碗吧,麻煩沈頭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