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韓頭聽見張衝說話,用手撐著身子,半坐了起來,道:“沒什麼事,隻是乏了,躺躺就好了。”張衝見老韓頭坐得艱難,急忙上前,扯過一床被子,墊在老韓頭的身後,扶著他做好,剛要直起身子,猛一抬頭,卻見他的腦門上有一塊瘀青,心中一沉,急問道:“你的頭怎麼了,可是有人打你了,你告訴我,我這就去弄死他。”老韓頭聽了,冷冷笑道:“你現在倒是厲害很緊,今天弄死這個,明天弄死那個,再這樣下去,別人怕是一個都弄不死,你早晚卻得讓人給弄死。”
張衝訕訕笑道:“我不過是心裏著急,口不擇言罷了。你告訴我,我心中自有分寸,隻慢慢找他理會就是了。”老韓頭道:“沒有事,昨天聽說你讓巡山營的人給關了起來,心裏一急,不小心跌了一跤,隻是磕了一下罷了,不用大驚小怪的。”張衝心裏擔心,又問,“什麼時候的事,你有沒有頭暈,惡心想吐的感覺。”老韓頭看著張衝焦急的樣子,心裏升起一股暖意,笑道:“說些什麼話,我有那麼嬌氣嗎?大概是昨天夜裏沒睡好,受了點寒,隻躺一躺就好了。”張衝聽了,又仔細看了看老韓頭的精神頭,感覺他的精神尚可,不太可能出現顱內出血的情況,這才放下心來,道:“沒事是最好的,這樣吧,你好好躺著,我去幹活了,晚些時候再來看你。”老韓頭點了點頭,道:“那你就快去吧。櫥子裏給你留了幾個餅子,你拿去吧。”張衝笑著打開櫥門,從裏麵摸出兩個餅子,老韓頭見了又道:“多拿幾個,知道你現在是帶兄弟的人,講義氣,隻拿這麼點,怕你連一口都吃不上。”張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又拿了兩個,這才關上櫥門和老韓頭告辭。
才到門口,又聽老韓頭在後麵叫他:“你且慢走,我再和你說件事,今天上午我已經托人給老林帶信了,他在大當家的那兒還是有些麵子的,讓他去跟大當家的說一聲,放你下山應該問題不大,你也要提前做好準備。”張衝聽他又提這話,也不願掃他的興,裝出很鄭重的樣子應道:“我知道了,你放心養病吧。”老韓頭見他當正事聽,這才放下了心,點了點頭。張衝剛轉過頭來,又聽老韓頭道:“還有一件事。”張衝聽了,隻好又回過頭來,問:“又怎麼了?”老韓頭道:“你那野桃酒再去釀些來,我有用處。”張衝答應道:“沒問題,我今天再去摘些桃子也就是了。”老韓頭道:“沒有別的事了,你快些去吧。”張衝應了一聲,前腳踏出門檻,卻把身子往後一仰,將頭反著探了進來,老韓頭見他這個怪樣子,道:“喬模喬樣的,你又要搞什麼鬼?”張衝笑道:“我倒不想搞鬼,隻是怕你又忘了什麼要告訴我,所以回頭等你一等。”老韓頭笑道:“你這個混小子,就愛調皮,我沒什麼事了,你快些滾吧。”張衝這才大踏步地離開。
張衝一邊啃著餅子往後寨走,一邊想:“最近這老韓頭也忒怪了些,總說要我下山,似乎越催越急,這裏麵究竟有什麼問題?”他回憶了一下,好象自從上次老林來,老韓頭就動了這個心思,難道是因為老林嗎?那他和老林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想到這兒,便恨自己光顧著玩老林那個葫蘆了,一點也沒有注意到老韓頭的變化。想著老韓頭語重心長地勸自己的樣子,他的腦子裏突然迸出一句話來:“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句話一念出來,登時便嚇了自己一跳,“好端端地怎麼說出這種話來。”於是馬上朝著地下呸了三聲,禱念道:“壞的不靈好的靈,好人一生平安。”
正念叨著,就聽到狗子的招呼聲,原來狗子和小金已經將後寨的馬桶收完了,正要去收前寨的。張衝便上前,讓他們把車扔到一邊,先吃點東西墊一墊。小金急忙擺手道:“今天不敢了,你們倆先吃,吃完了再過來換我。”張衝笑了笑,道:“你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也好,小心行得萬年船,剛才我在路上已經吃了,這樣我拉著車子先走,你們吃完再過來找我。”沒等小金說話,狗子急忙道:“如此就多謝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