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在勻州過得不錯。他在京城出生,在京城長大,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離開京城。
勻州沒有京城那麼繁華,和京城比起來,這裏麵街道狹窄,店鋪局促,青樓楚館簡陋寒瘮。進得城來,馬林並倒沒有任何不適,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打馬穿行在朱雀大街上,他的心中滿滿地身為是京城人的驕傲。
“這才是他娘的生活來。”幾天過去了,馬林便深深地喜歡上了勻州。馬林的父親馬仲興中了進士後,直接進了禮部。京官難做,若是進了吏部,戶部、刑部,兵部,哪怕是工部,也好說,熬上幾年,能主一點事,光各地的孝敬,日子就能過得去。
禮部表麵上是風光無限,什麼皇帝登基,皇後冊封,祭天祭地祭祖宗,隻要是高大上的事情,哪兒都有他們。可風光不能當飯吃,禮部說到底就是個清水衙門,除了俸祿以外,什麼外塊也沒有。
京城的花費高,南漢官家大方,即使光靠俸祿,填飽一家人的肚子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京官要有京官的威儀,行動作臥總不能太寒酸了,一年置辦上幾身官衣常服,添幾件川扇玉佩總是少不了得的,逢年過節,上司同鄉也要走動一下,更不用說婚喪嫁娶,升任喬遷之類的人情,便是沒有什麼事,隔個十天半月,不也應該請幾個朋友小坐一下?使錢的地方多了,那點薪水可就撐住了。好在馬仲興出身小康之家,隔段時間,由老家接濟一下,日子也算勉強過得下去。
京城是個講圈子的地方。圈子這種東西很奇怪,用眼看不到,但誰都知道,它確確實實地存在著,就象是孫悟空給唐三藏畫的那個圈子一樣牢固,不是這個圈子裏的人,是絕對進不去的。
馬林從小就一直在這種餓不死,也絕對沒希望撐著的狀態下生活,他周圍的人,自然也基本上都是和他差不多的人。他們每天聚在一起憧憬著,有朝一日能過上那種整日花天酒地、醉生夢死的沒羞沒臊的生活,不過大家也明白,這不過就是YY一下,過過癮就完了,他們過不上這種生活,過這種生活的人,也不會帶他們玩。
老嶽父突然鹹魚翻身,一夜之間成了戶部的尚書,馬林也迅速地跟著膨脹起來。他在京城的大街上轉悠了好幾天,這才發現,原來,他一直渴望進入的那些個圈子,還是對他關閉著。
京城中的人更看重的根基,劉尚書和馬仲興差不多,科舉出身,殷實的家境也隻能是相對故鄉的那些人家而言,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依仗。劉尚書最大的靠山,就是兵部的朱大人。但朱桂不過是邊軍出身,在朝廷中也沒有什麼盤根錯節的勢力,誰都知道,朱桂等人現在紅得發紫,不過是因為合了太子有心思,才得以雞犬升天。那天太子不高興,一道旨意下來,他們屁都不是。所以對這個新任的戶部尚書,許多人都不看好,並不太買他的帳。至於他的女婿,就更沒人去理會了。
到勻州去,並不是馬林的主意,而是馬府的管家馬升的意思。“老爺家的幹女兒,在勻州很有些勢力,聽說大半個勻州城都是她的。”
“勻州,小地方,就算是整個勻州都是她的,也不過是個土財主。”盡管京城的日子並不好過,但馬林始終都沒有逃離京城的念頭。老子是京城人,想想都覺得牛叉,馬林對馬升的提議並不太感興趣。
“管他土財主還是洋財主,隻要有銀子不就行了?”
銀子讓馬林的眼睛亮了起來,對啊,勻州怎麼了,勻州的銀子,拿到京城一樣好使啊。馬升見馬林心動了,接著燒火道:“現在,朝廷的買辦,基本上都由她們把持著,這可是一大筆生意啊。”
馬林象被蠍子蟄了屁股,跳起來道:“你可別和我提這事了,上次就是你,竄掇我去嶽父大人那邊攬這個生意。好嘛,差點沒讓他老東西把我給罵死。我是他女婿,就算他不給我麵子,親生閨女的麵子總得看吧,你說說,那老不死的是不是吃了什麼不消化的東西了,怎麼裏外分不開呢?這事就不要再提了,那老貨已經咬死了,不要我打這生意的主意,你也死了這條心吧。”
“我們不能采買,還不能幹點別的嗎?”馬升笑道:“這些東西要運到京城,光這運送的費用,也是個大數目啊。”
“這當然是個好買賣,可咱們要車沒車,要船沒船,拿什麼運?難道指著你老小子拿肩膀扛嗎?”馬林笑罵道。
“我已經打聽過了,你那個幹姨子,家裏是有車馬行的,咱們現在插一杠子,人家肯定不幹。不過,他們沒有船行。現在掛他們的旗子的船,其實都是他們租的。”馬升笑道:“如果咱們建一支船隊,就算隻做這一項生意,都能穩賺不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