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岑西月敗興流芳 吃飛醋晉康報信(1 / 3)

流芳榭是上京雅士們品香的地方,這裏有全國最一流的調香師,有最名貴的香料,還有出手最闊綽的客人。

流芳榭二樓的雅間裏,岑西月正襟危坐,不時端起茶水喝一口,束手束腳地緊張。

外麵悄無聲息,這得益於流芳榭老板設計得一手好居室,竟能將通透之室與外界聲音隔絕,營造出一派幽靜典雅的氣氛。

不多時,等的人姍姍來遲,來人穿一件銀紅長褂,白衫白褲,不同於一般世家女子偏愛的重色,倒顯得一派天然純潔。

岑西月趕忙站起來,“花少主,今日莫怪我唐突,實是我家殿下遇上了大事,需要人出馬不可。”

花自安將手向下按,“噓...岑大人不要著急…”說著轉頭對身後跟著的女子道,“青軒,岑大人是頭一次來我這流芳榭,你去選幾種合適岑大人的香材。”

青軒應聲而退。

岑西月尷尬道,“恐怕我不便久留,殿下還等著我回去複命。”

花自安已經坐入香席,探身查看香爐香具,又添一注水入壺,遞給對麵的岑西月,“岑大人,這是三月的雨前茶,算不得好,但是新鮮,你若喜歡…”

岑西月苦笑,“少主,我已經在這裏喝了三壺碧螺春了…”

花自安放下茶壺,“岑大人這樣苦等,倒讓我不敢輕易答應大人所托之事了。”

岑西月一愣,忙道,“少主還沒聽是什麼事呢,這事…”

花自安勾起胸前一抹垂發,雪白廣袖靈動飄逸,“我忠於殿下,若是這事非由我親自出馬,自當由殿下親授於口,但若是岑大人你…”

說著勾唇,瞄一眼岑西月,“能讓岑大人你來轉達的事情必算不得大事,我又何必勞神呢?”

岑西月呆住,忽然歎息一聲,“少主這樣說,就不怕殿下覺得少主乃好大喜功之人?”

花自安但笑不語,青軒已經回來,手中端著一個櫻桃木托,上麵擺著幾個形狀各異的小香合。

岑西月起身,“少主既然這樣說,我隻好原話轉告殿下了,告辭。”

花自安神情自若,正襟危坐,“岑大人,我這流芳榭的回廊曲折幽深,恐怕大人迷路,就讓青軒送你出去吧。”

岑西月看一眼青軒,隻見眼前的女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岑西月頓覺無力,抱一抱拳,跟在女子身後離去。

青軒回到雅間的時候,花自安正端坐於草蒲香席之上,左手執香箸,右手兜住左手的雪白長袖,從一個小合中夾起一塊香炭置於炭架上,室內隱隱有鬆柏之味。

青軒站到一邊,花自安不抬頭,“你平日裏話最多,今日怎麼轉了性?”

青軒抬眼,“少主既然已經幫了太姬一回,何必又要拒絕第二回?恕奴才多嘴,東宮那位可不是男人家,會吃這套欲擒故縱的把戲。”

花自安淡淡道,“我可沒有拒絕,要是岑西月肯陪我品完這三合香,我說不定就答應了。”

青軒翻了個白眼,“得了吧,少主你是打定主意不幫忙,剛才岑大人那苦瓜臉都快拉到地上了。”

花自安的手一頓,“是嗎?”

青軒一愣,花自安若有所思,“東宮現下能遇上什麼麻煩?前不久太姬才立了功,又有誰敢招惹她?”

花自安猶自沉思,炭架隱隱作響,青軒忍不住出言提醒,“少主,要轉一轉了。”

花自安低頭,卻見手下已是焦炭一塊,濃烈味道立時竄入鼻間,再沒了起初的心境,興手一丟,“罷了罷了,一個人燒沒意思,你叫人過來收拾罷。”

嘴上這麼說,心中仍是煩躁,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但就是摸不著半點頭緒。

皇宮內城,扶風閣中。

“尾花之露。”

一把高柔的聲線響起,氣場卻是胸有成竹,出聲的正是九皇子風城非。

蘇閑心搖頭讚歎,“正是尾花之露。不愧是九殿下,品香的嗅覺非庸常所能及。”

風城非挑眉,“你若是庸常之輩,本宮豈非鉛刀為銛,竟然與你這俗人一道鑒香品茗?”

冰子在一旁掩口而笑,蘇閑心一眼瞧見,笑道,“冰子,你家殿下這嘴巴愈發不饒人了,都是被你們慣壞了。”

冰子笑道,“蘇大人說不過殿下就來說我們這些奴才,隻欺負我不敢回嘴。”

風城非笑罵,“你怎麼不敢?難道有人攔著你?就是要狠狠還她才好呢。”

忽然他一愣,便隨手取茶勺戳香炭周圍,接連數十眼,方舒氣道“還好,戳通了火氣,炭方能不滅,香氣逸出至極才不會失了層次變化。”

他講解的認真,仍是平素驕傲自憐的模樣,卻莫名吸引人,不知怎麼的,蘇閑心竟不忍心說出之前打好的腹稿。

隻怕眼前的小皇子會從此與自己割袍斷義吧。

這替花自安提親的事,恐怕還得慢慢來。

心裏不免惋惜,麵上隻是渾然不在意地笑著,“殿下手藝高超,倒比民間高手更有心得。”

冰子眼角忍不住一跳,忙笑道,“蘇大人又逗我們殿下,民間的手藝到底粗鄙,怎麼能與宮中相比?”

他忍不住看向自家主子,風城非果然蹙眉,終是沒說什麼。

蘇閑心卻渾然不覺,“要說這民間品香最講究的一個好去處,當屬流芳榭,那裏的香材雖不及宮中名貴,卻也齊全,妙在裝修通透而互不幹礙,就是王爺也讚不絕口。”

風城非忍不住道,“皇姐也去過了?”

忽覺自己中招,又淡淡道,“民間罕見有人出資香道,你說那地方香材齊全,光是這一點已然奢費,上京裏又是誰有這個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