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集團報到那天,張南山召集辦公室全體人員開了會,算是個歡迎式。
因為之前都打過交道,簡單客套了兩句,表態今後將加倍努力工作,跟大家同進退。
會後張南山把我帶去了辦公室,是個二十來平的單間,除了辦公桌椅和櫃子,還有一個長沙發,一個小茶幾,茶幾上擺了一盆火鶴,中間兩片紅葉子十分顯眼。電腦是新換,其餘東西都是前任留下來的。
張南山又簡單交代了幾句,說如果還有什麼需要,直接跟辦公室的小王說。
等他出去之後,我把門一關,一屁股坐到沙發裏,雙腳搭在茶幾上,掏出煙點燃吸了一口,吐了在新辦公室裏的第一個煙圈。
煙圈騰騰升起又慢慢消失,想想人的一生也不過如此。
從虛空中來,到虛空中去,幾十年彈指一揮,轉瞬間就灰飛煙滅。
什麼功名利祿,什麼愛恨情仇,到頭來隻是南柯一夢。
荒謬之處就在於,明知道這些東西從虛空中來,還是要挖空心思去鑽營。
直弄到遍體鱗傷,甚至賠上小命,也在所不惜,前仆後繼。
而我都認識到了這一層,仍是毅然決然飛蛾撲火。
人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存在,理性是人的特點,但不是人的本能。
我們在這世上汲汲以求,根本就不是理性在驅動,而是因著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不管承認與否,生活自此翻開了新的一頁。
新的崗位並未讓人感到不適應,相比較而言,還沒以前忙了。以前事無巨細都要過問,如今隻是配角,補好台就行。
辦公室另外還有一個副主任,主要分管黨務和****維穩,五十多歲了,再過一年就退休,每天上班就是練練書法,心態很是閑適放鬆。
張南山讓我分管文字、檔案以及信息化建設工作。集團管理相對規範,各項工作都有明確的責任人員,幹好分內的事,也就萬事大吉。分管的幾項工作都有相應的下屬,他們都是老員工,並不需要****太多的心,感覺就是接了一個閑差。
對此我是求之不得,工作上不忙,正好借此放鬆一下。一段時間以來,被感情上的糾葛,工作上的變動,弄得暈頭轉向。人不是鋼鐵鑄成,早已身心俱疲,如果可以,放個長假是最合適不過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本想借此好好休整一段時間,誰料履新不到一個月,張南山就被市委黨校征召,參加為期兩個月的脫產培訓。由於另外那個副主任不願多管閑事,辦公室臨時交給我來負責。
這是個趕鴨子上架的事。以前在下麵二級單位,集團總部的普通管理人員也得當領導仰望,如今要來協調從普通管理人員到集團高管的各位大爺,說實話有些底氣不足。
但我沒有另外那個副主任那樣說不的資格,隻能硬著頭皮往上頂。
攘外必先安內,首先要搞定辦公室內部的人。張南山不在後,他們要來我這請示彙報,彼此都不習慣。其中一個大姐,因她老公是區委書記,集團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放在眼裏。
以前在下麵時不了解情況,曾因她的倨傲在電話上鬧了不快。女人得罪不得,為那事一直不給我好臉色。知道她有個當官的老公,我也輕易不去招惹她。那天別的人都出去了,手頭上一堆事忙不過來,讓她幫忙送一份文件給總經理。結果半天沒動,總經理把我叫過去臭罵了一頓。
回來滿肚子的火,想她把別人的事耽誤了也就算了,總經理的也敢怠慢,實在是太過分了。正在氣頭上,就去她們辦公室把總經理怎麼罵我的話拍桌子瞪眼睛都罵在了她頭上。而她見我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也沒敢頂嘴,瞪大的眼睛直到我轉身拂袖而去都沒有眨一下。來送文件的打字員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也是驚得目瞪口呆。
事後冷靜下來,想到做得有些過了。第二天一上班,便把那大姐叫到辦公室來,為頭天的失態道了個歉,敞開胸懷聊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她也知道老公在外麵當再大的官,終究鞭長莫及,不可能把我給免了。得了個台階下,不管心裏服不服,麵上是露出了笑容。
打那之後,大家的態度有了些微轉變,安排個什麼事情,不再拖拖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