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骨。所要承受的痛楚常人難以忍受。項武此刻與風展鍾雲秀隱匿於霜川城的破廟裏,所行舉動不為外界知,於這位萬人敵的大將軍來,刮骨雖然痛楚難忍,卻也不足為外人道。
故而此間發生的這些事情,在數百年後的傳奇傳記野史裏,成了故事。相傳秦國當年有位大將軍刮骨續脈,忍常人之不能忍。但同樣也是那個朝代的正史之中,也有一名將軍被某位當世神醫刮骨治傷,那位將軍談笑風生,與刮骨中與人對弈,到痛楚不能忍之時,也不過微微皺眉,似乎是棋盤之上局勢複雜,一局未果,刮骨卻已結束,傳為千古美談。
這些都是多少個時代之後的事情了,無人在意。當下發生的事情,才值得人在意。風展因為楚國皇族的身份,與項武多有仇怨,但破廟裏的這些,二人卻是相看不厭了。此時此刻,看著刀切入了項武的血肉,聞著空氣中的血腥氣,卻看到項武神情未有絲毫變化,風展也開始真正佩服起這位大將軍。
疼痛自然是難以忍受的,即便是最強的武者,在解開所有防禦的情況下,任由大夫動刀,也會感到與常人一般的痛苦。刮骨這種痛苦,更是疼到神經末梢。常言痛入骨髓,此刻卻是由骨髓開始疼痛,便是大將軍項武神情再如何淡定,額頭上滲出的細微的汗珠,也能感受到此刻他忍著非人的痛楚。
尤其越到最後,痛楚越是難忍,時間已經過去有一陣了,三人在破廟裏都不話,顯得很安靜,唯有針刃與血肉交織的聲音顯得有些滲人。
“風展。”項武這個時候卻忽然開口,嚇了風展一跳。
“我你能不能別忽然話,害本大爺嚇一跳。”風展沒好氣的道。
“你與李念雲一道入了北境,卻不見你蹤影,以你的速度,想來這些整個北域都已經踏足過。”項武道。
鍾雲秀的銀針一根根刺入項武的傷處,項武仿佛未察覺,倒是與風展聊起來。
“那是,本大爺想去的地方,還沒有去不了的。”風展自然知道,刮骨的疼痛難忍,閑談不過是轉移注意力,但聽項武的話音,也聽不出絲毫勉強,風展著實佩服。
“這場戰爭,若非江湖群雄相助,恐怕也難以堅持到現在。但如今依舊處於大劣勢,有兩個人還未出現,如果這兩個人出現,即便我的傷勢無法恢複,這場戰爭也尚有勝機。你踏遍北域,可有這二人消息?”項武道。
“你的莫非是雲滄玄和寧無邪?”風展一語中的。
“沒錯,京都之時,雖然偶然得見這位寧門主風采,但終究遺憾未能得見他的全部實力,原以為這場大戰會成為最可靠的戰友,卻未曾想到,霸劍門雖然派人來了,但門主寧無邪的蹤影卻始終未見到,玄機劍派亦如是。”項武微微皺起眉頭,似乎在疑惑,但風展注意到,此刻他的傷口已經裸露出來,空氣中有針刃劃破骨肉的聲音。
風展感覺到頭皮發麻,但還是接過話題道:“他們如果在北域,我便一定能找到。但本大爺猜想,他們應該不在北域,反正我沒找到,除非他們前往更北方的領域裏,那裏冷得要死,我可不敢靠近。”
項武神情凝重起來。他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
“鐵黎人這次之所以勢態如此瘋狂,乃是因為北方的那道氣息。”項武道。
不久之前,項武與風展聊到過這裏,風展雖然感知不到極北之地的氣息,卻也知道這位大將軍沒必要謊。
“這道氣息很可怕,超乎想象的強大,即便是我,也無絕對把握能對抗,何況雪魔地帶的寒冷猶在北域之上不少,光是立足,便需要耗費相當數量的氣勁,此地傳聞能凍死九葉境界,並非誇張。”項武道。
“這些我都知道,你已經與本大爺聊過一次,我可一點不健忘。”風展道。
“雖然作為軍人不當將希望寄於虛無縹緲的武者身上,但這場戰爭對帝國來處於大劣勢,便是我如何強大,也無法以一人之力左右戰局,而且所能調遣的兵力一半前往了西域,帝國如今所仰仗的,卻不想竟然是江湖人。但總歸是助力,我原以為寧無邪和雲滄玄這樣的強者在,縱然我少了這麼多兵力,但依然無懼鐵黎人。可他們一直不曾出現,如今我忽然想到,也許他們已經來了北域。”項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