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終焉之前(1 / 3)

宸回感應到了兩處聚集著多名強者的氣息,於霜川的北門前最高之處,他看到了浩浩蕩蕩的大軍,也感應到了冰盔山脈某處有許多的武者。風雪蔽目,但宸回在一路上始終保持著凝神之態去感應著,他最終選擇了走去雪原。

數裏的路並不漫長,宸回再次看到的霜川北門外的帝國大軍時。忽然弘城西門外,黃昏沙漠與萬藏部落的那一戰。人力有時候真的很難改變什麼,他回想到那場戰爭的時候,便止不住的冒出無力感。

弘城的戰亂起於一夜,那一夜是昊大祭司亦是狼族皇子的婚禮,那一夜也是狼族人發動戰爭的一夜。而弘城戰亂的結束,也是一個夜晚。那個夜晚除卻戰爭本身,並沒有太多值得敘述的事情。如果有,那便是戰場中的那兩個年輕人。

帝月洛與宸回。

最強的帝星將與這一年來最為神秘與強大的江湖年輕一輩的聯手,在戰場之上,哪怕麵對近兩萬大軍,二人也隱隱占據上風。帝月洛曾對宸回過,如果做不到殺人,便趁早離開戰場。這話就如同玄生十二對夜和尚所的,夜殺了人,是為了救人。宸回同樣也在殺人,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惘。

無論他與帝月洛如何強大,二人都不是極意,麵對數以萬計的士兵,二人都在很短的時間內開始疲乏下來。帝月洛的帝意誌有著強大的重壓讓所有人不得靠近,領域內的重力由他掌控。但這一招的耗損也隻略微低於風定沙。

宸回手中君臨劍鋒利無雙,他的風沙劍法更是變幻莫測,同樣這些士兵進不得身,可同樣,因為他的強大,他的一出手便能要人性命置人於死地。他早已殺過人,並不會如同夜那般恐懼,但宸回也是第一次麵臨這樣抉擇,殺自己認為罪不至死之人。

有人,殺的人一旦變多了,很多事情就會麻木,繼而習慣下來,變為平靜。公輸琉璃也許便是如此。可宸回適應不了這些。當無數的狼族士兵送死一般的衝向他時,他感到有些可悲可歎,為的不過是狼王卓法的那句賞金萬兩官升三級罷了,或者隻是源於骨血裏服從王權的性。隻是他如何能服自己殺死這些人?他長劍揮舞流轉,身影靈動,但體力也在飛速消耗,在這之前他施展了風定沙風無等諸多神通手段對付狼王父子三人,又不斷奔走摧毀青銅戰車,最終宸回感覺到了濃烈的疲倦。

這樣的疲倦之下,很多心緒便慢慢的淡了。他繼續殺人,在終於發現這一切無可避免的時候,宸回感覺到了異常的心酸。無數的士兵奔襲而來,便有無數的人死。他不以輕功身法見長,但速度卻比之一流輕功好手分毫不差。強大的君臨切割血肉的時候仿佛連阻礙都沒有,如此鋒利的劍配上如此強大的劍客,一時間,狼皇父子三人也毫無辦法,他們隻能憑借著兵力優勢不斷地進攻,希圖用不合理的消耗將宸回與帝月洛給圍困而死。

也是那個時候,人命開始不值錢了。或者,人命始終是輕賤的。隻是他一直在固執著。

帝月洛的神情依舊是透著一股傲然與冷漠,眸子裏對蒼生的不屑便能看出這位第一次上戰場的主將其實有著冷血殺手的性,生人勿進的態度便是他對萬物眾生的態度,帝領域內所有人一旦靠近,無論是兵還是將,盡皆屈膝。他出招不多,但是每一次出手都有著數量龐大的士兵的膝蓋被壓碎。帝月洛所過之處屍橫遍野,強大到不可理喻的帝意誌讓戰場上的他從來沒有被任何人靠近過。

宸回並不羨慕帝月洛可以如此坦然的殺人,他一直記得一件事情。如果每個人都視他人生命如草芥,那麼屬於自己的悲劇就可能不斷地發生在各個地方。當年的宸沙也有過感悟,料想這江湖真是險惡,搶了錢還要殺人。或許便是因為當年宸沙認為不妥,才會對大雨中的那個男孩始終放不下。

因為切身感受過失去至親的痛苦,宸回才會感到真正的難以釋懷。

這群士兵,恐怕便連他們的王都無法記住他們的名字,比之於戰爭機器,比之於兵器,這些士兵的意義又能高出多少?可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名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親人。他們都當有自己的人生軌跡。兵丁多是年輕人,人生該是在最絢爛的時候,卻因為這場戰爭,歸於死亡。

隻是這樣的感慨並不合時宜,宸回亦最為明白這一點。因為這裏是戰場,他們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人生軌跡,但戰場往往便是將所有人的軌跡引向於一處,死亡。這是所有將領們默認了的事實。這是所有國家都認為經地義的規矩。隻是這個規矩的存在他開始質疑。

宸回以為江湖廝殺都講究是非恩怨。但是戰場之上,因為統治者的野心,卻要讓數以萬計毫無恩怨是非糾葛的人互相廝殺,他不能理解,因為這場戰爭發起的理由他實在找不出一絲可以被稱之為正義的地方。但不同於夜和尚,他出劍並未曾猶豫過,盡管他亦始終沒有找到那種平靜。黃泉老人對項武過的那種殺孽之後的平靜。也許這是士兵們的職,他們接受王命,在戰場之上赴死戰鬥就是一種本能,這種本能值得尊敬,但這場戰爭不值得尊敬。他為他們感到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