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還是像往常一樣，吃飯、上課、睡覺。可所有人都感覺她變了，不熟的人感覺她比以前上進了，從來不去晚自習，現今也在教室埋頭奮筆疾書到十一點半，早上也到得比誰都早，不再需要人催促自覺就開始讀書；懂她的人覺得她隻剩一具空殼了，機械地做著“大家”認為她此刻應該做的“正確”的事，可其實心裏一點激情也沒有。胡家看得出來她沒有一天是快樂的，她還是會笑，還是會把兩隻大眼睛眯成一對彎彎的月牙，但那笑容是空洞的、沒有小魚該有的生氣的。那天小魚真的急瘋了。胡家一直不敢離開她床邊，她在夢裏也一直哭喊著，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驚醒，瞪圓了眼睛看著胡家，又抱著她哭。“和上次不一樣……”一次驚醒後小魚靠在胡家肩膀上抽噎著說，“上次我是純粹瞎擔心，可這次我有預感……不是胡亂猜測……”胡家靜靜地捋順小魚的一頭亂發，聽著。“他怕是不會回來了吧……家家……我多希望這是一場夢啊……我還是原來那個我……不會因為一個人的離開心痛到這地步……”“乖，小魚，都會過去的。”胡家在心裏重重歎了口氣，怎麼也想不到短短的時間小魚已經對他這樣無法割舍，心裏還微微有些醋意，不知道如果換作是她消失，小魚還會不會這樣難過呢。胡家搖搖頭，把這些小女生思緒甩了出去。隨著何尚一起消失的還有那幅畫。他們都不見了蹤影，連一絲灰塵都沒落下。小魚確定何尚是在那一瞬間通過某種方式回到破寺廟了。至少他沒死，他很平安。小魚這樣寬慰自己。在昏昏沉沉睡了兩天之後，她從床上坐起來，窗外的丁點陽光就已經讓她被淚水泡過的虛弱的眼睛感到疼痛，她捂著眼哀叫一聲，強迫自己起身開始了忙碌。她把臥室徹徹底底打掃了一遍，和何尚一起玩紙團大戰時滾進床底的紙團都被扔進了一個木箱裏，她隨便拿起一個紙團打開，沒想到上麵赫然躺著幾個字：“小魚是豬。”是何尚歪歪扭扭的字體，低級的罵人方式讓小魚啼笑皆非。地上丟滿了他們換下來的衣服，兩個懶人也不知多久沒有碰過洗衣機了。她撿起一件件有他特殊味道的衣服扔進洗衣機，那些都是她帶他去買的，她記得那時他不好意思拿太多，硬是被小魚多塞了幾件，紅著臉嘟囔：“我以後有銀子了一定還給你。”小魚財大氣粗地表示不要，何尚沒堅持，但小魚知道他都記在心裏了，一定會還。沙發上的被子和枕頭倒是整整齊齊擺著，這是何尚的好習慣，有時還會幫小魚整理整理床鋪。小魚呆呆盯著沙發，腦子裏一遍又一遍回放著她和何尚從相識到他離開這短短幾個月裏發生的所有的事。為什麼有的人，你隻和他認識了幾個月，感情卻要比認識了三四年的人還要深呢？小魚心裏又是一陣難過，眼睛卻幹幹的，眼淚已經供應不足了。她深吸一口氣，收起所有的情緒，繼續打掃。她想讓自己越忙碌越好，不要有一刻能夠停下來想他。何尚轉學的消息讓不少女生感到失望，但她們的情緒沒有持續多久，繁重的學業讓她們沒時間煩惱，林梓婷雖覺事情太突然、太蹊蹺，也無暇多想，納悶了幾天也就過去了，她倒是一直更好奇小魚的情況，有事兒沒事兒噓寒問暖，讓小魚格外不自在。小魚想靠拚命學習來像她們一樣盡快釋懷。可這怎麼可能？她心裏清楚何尚在她心中的份量，他慢慢融入她的生活成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在別人心裏，他不過是個很討喜的過客。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自欺欺人。但在麻痹感覺這方麵，玩命學習還是很有效果的。就讓他慢慢成為過客好了。某天小魚絕望地想。已經臨近高考，小魚學得越來越如魚得水，她慢慢找到了情緒的開關，她“啪”地關掉所有情緒，她學著去裝，裝得開心，裝得興奮，裝得對什麼很感興趣，裝得對考試很害怕。其實她一點感覺也沒有，好像心被挖掉了一大塊，隻剩下小小一點殘骸維持著生命的跳動。她很怕現在的自己，這不是真正的於小魚。於小魚的靈魂好像隨著何尚走遠了。